月华如水

魏府·小乔院落·暮春时节，暮春的风裹挟着海棠残香，拂过小院青砖地上零落的粉白花瓣。一架紫藤垂落廊前，淡紫色的花串在风中轻摇，洒下细碎光影。

淑珩踏着斑驳花影而来，鹅黄色曲裾裙上银线绣的缠枝纹在光下若隐若现。腰间缀着的羊脂玉禁步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越的声响。发间一支金累丝嵌珍珠步摇，垂下的流苏在颈边晃出细碎光晕。

"女君。"小乔自石凳起身，藕荷色衣袖拂落几片沾着的柳絮。

淑珩指尖轻抚过廊柱上新发的藤芽："我来讨杯茶喝。"

二人对坐六角凉亭。亭边一池春水映着天光云影，几尾锦鲤游过，搅碎满池浮萍。石案上白瓷茶盏里，新沏的龙井腾起袅袅青烟。

"女郎在这里住的可还好？"淑珩执起茶盏，腕间翡翠镯子碰在瓷沿上，叮然轻响。

小乔低头斟茶，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影："一切都好，有劳女君记挂。"

一只蓝尾蝶翩跹飞过，停在淑珩袖口的绣纹上。她轻轻抬手，蝶翼又振翅而去："你不必同我如此客气。"阳光透过藤蔓间隙，在她眉眼间洒下细碎金斑，"这乱世里，女子更该相互照应。"

风忽然转急，吹得紫藤花串簌簌作响。淑珩将一枚青玉令牌推至小乔面前："日后你可以在渔郡自由行走。玉牌上的字在光下流转，映着小乔骤然明亮的眼眸。

淑珩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唇角微扬："对了，此次鹿骊大会，兖州也在受邀之列，你弟弟乔慈会来。"

小乔指尖一颤，茶汤在盏中荡起细微的涟漪。她抬眸时，眼中似有星子闪烁："多谢女君。"

"这下开心了吧？"淑珩轻笑，发间步摇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我也有个弟弟，跟你弟弟年岁相仿。"她眼中泛起温柔的光，"我出嫁时，他抱着我的衣袖哭得像个泪人儿，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小乔不由莞尔，颊边浮现浅浅梨涡："阿慈也是这般。去年我离家时，他偷偷在我行囊里塞了包松子糖，说是..."她声音忽然轻了下去，"说是怕渔郡的糕点不合我口味。"

淑珩伸手拂去落在石案上的紫藤花瓣："弟弟们都是这般，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总想着要护着姐姐。"

亭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二人相视一笑，春风裹挟着花香掠过，将她们的笑声送得很远，很远。

夜色沉沉，银白的月光透过纱窗洒落，将寝屋内映得朦胧似梦。淑珩一袭月白寝衣立于窗前，如瀑青丝垂落腰间，发间仅剩的一支白玉簪被取下，搁在妆台上，泛着温润的微光。

魏劭推门而入，玄色寝衣的衣襟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他缓步上前，从背后环住淑珩的腰肢，下颌轻抵在她肩头，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

"你今日去见了乔氏？"他的声音低哑，混着夜色的温柔。

淑珩缓缓转身，玉手抚上他胸膛，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衣襟的纹路，眸中漾着狡黠的光："你派人监视我？"

魏劭低笑，握住她作乱的手："我怎么可能派人监视你呢？"

"那你如何得知？"她微微仰头，月光映得她眉眼如画。

"我听母亲说的。"他指尖拂过她散落的发丝，语气无奈。

淑珩轻轻"哦"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魏劭捏了捏她的鼻尖："书上说的很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瞧瞧，"她佯装嗔怒，指尖却悄悄缠上他的衣带，"这才成婚几日，就后悔娶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他眸色渐深，手臂收紧，将她箍在怀中。

淑珩轻笑，玉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描摹着他凌厉的轮廓："我累了，我的好夫君，还不歇息吗？"

话音未落，魏劭已将她打横抱起。淑珩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发丝垂落，扫过他的臂弯。她将头靠在他肩上，眉眼弯弯，笑意如春水漾开。

纱帐轻垂，掩去一室旖旎。窗外，一轮明月悄然隐入云层，唯余檐角风铃在夜风中轻响，似在低吟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