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斧头帮外援
西街的青石板被火把烤得发烫，裂纹里渗着的血珠被夜风一吹，凝出暗红的痂。凌辰靠在王记包子铺的门板后，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刚才周明那道灵气鞭擦着他的肋骨扫过，虽然避开了要害，却还是留下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苏小雅给的护脉丹在怀里发烫，灵气顺着血脉游走，勉强压住了翻涌的血气。
“帮主，他们来了！”虎子从阁楼的窗缝里探出头，铁条攥得指节发白，额角的冷汗滴在楼板上，晕开一小片湿，“好多人……黑压压的一片，至少有五十个！”
凌辰猛地直起身，伤口被牵扯得疼，他却咬着牙没哼声。借着灯笼的光，能看到西街口涌来的人潮——黑虎帮的人穿着黑褂子，斧头帮的则统一扎着红腰带，手里的斧头、砍刀在火光里闪着森冷的光，像一群嗜血的野兽。
为首的是个光头大汉，脖子上挂着串骷髅头似的佛珠，每走一步，腰间的斧头就“哐当”撞一下腿骨，他正是斧头帮的帮主，铁头王。据说这家伙年轻时在矿山当监工，一斧头能劈碎半块青石板，硬功练到了极致，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他，更重要的是——他是炼气一层的修仙者，虽然只是刚入门，却比普通帮派头目强了十倍不止。
“小崽子，藏哪儿去了？”铁头王的嗓门像破锣，震得窗纸嗡嗡响，他一脚踹翻路边的货摊，腌菜坛子摔在地上，酸臭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独眼李都说了，你抢了他的地盘，伤了他的弟兄，还敢跟青云门的道长叫板？今天不把你剁碎了喂狗，老子这‘铁头’二字倒着写！”
他身后的斧头帮成员哄笑起来，笑声里裹着戾气。一个瘦高个突然抡起斧头，朝着旁边的酒肆招牌劈去——“哗啦”一声，“醉仙楼”三个鎏金大字被劈成两半，木屑飞溅，吓得躲在楼里的掌柜尖叫着往桌子底下钻。
“帮主，现在咋办？”石头抱着陶罐缩在楼梯口，罐子里的巴豆粉混着辣椒粉，被他晃得“沙沙”响，“他们人太多了，咱这点人……”
凌辰没说话，目光扫过藏在阁楼和巷子里的弟兄——除了恶龙帮的七个孩子，只有二十多个小贩，手里的扁担、菜刀在斧头帮的斧头面前，就像孩童的玩具。更要命的是，周明就站在铁头王身边，蓝袍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指尖萦绕的青色灵气比傍晚时更盛，显然是动了真怒。
修仙等级的鸿沟在此刻暴露无遗：炼气三层的周明能挥手间掀翻半条街，炼气一层的铁头王能硬抗刀剑，而他们，只有他一个刚摸到炼气一层门槛的半吊子，和一群连灵气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凡人。
“听着。”凌辰突然抓住虎子的手腕，掌心的汗蹭在他缠着布条的胳膊上，“等会儿我去缠住周明，你带一半人往东边跑，顺着排水沟钻，那里有个暗道能通到城外的乱葬岗。”
“那你咋办？”虎子急了，眼眶通红，“要走一起走！我虎子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废什么话！”凌辰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带着弟兄们活下去，以后才有机会回来报仇！”他又看向石头，“你带另一半人往西边撤，去药铺找苏小雅，她肯定有办法掩护你们。”
石头攥着陶罐的手在抖，却用力点头：“帮主放心，我一定把弟兄们安全带出去！但你……”
“我自有办法。”凌辰从怀里掏出颗黑黢黢的药丸，是苏小雅临走前塞给他的爆气丹，“这玩意儿能让我暂时升到炼气二层，撑一时半会儿没问题。”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伤口的疼让他眼前发黑，却硬是挤出个笑，“记住，咱是恶龙帮的人，就算跑，也得挺直腰杆跑！”
“嗷——”街口突然传来惨叫，打断了他们的话。凌辰探头一看，心猛地沉到了谷底——铁头王不知什么时候盯上了躲在巷子里的卖菜张婶，一斧头劈在她的菜担上，扁担碎成了渣，张婶被气浪掀飞，撞在墙上，嘴角溢出血，眼看是不行了。
“老东西，也敢挡道？”铁头王啐了口唾沫，斧头指着阁楼，“小崽子，再不出来，老子就把这街上的人一个个砍了！看你忍不忍得住！”
凌辰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嵌进掌心，血珠滴在地上。他知道，铁头王是故意的——这些帮派混混最擅长用无辜者逼对手现身，他们根本不在乎人命。
“我在这！”凌辰猛地推开阁楼门，大步走到街中央，火把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伤口的血顺着短褂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红痕，“别碰他们，冲我来！”
“哟，总算舍得出来了？”周明的拂尘在指尖转了个圈，青色灵气如蛇般缠绕，“早这样，也省得弟兄们动手。”他瞥了眼铁头王，“铁头，这小子交给你练手，记住，别弄死了，我还要问《吐纳诀》的下半部。”
“放心吧道长！”铁头王咧嘴笑，露出黄黑的牙，佛珠在手里转得飞快，“我会让他知道，炼气一层和炼气一层，也是有区别的！”他突然双脚猛地跺地，青石板“咔嚓”裂开蛛网似的缝，借着反震的力道，整个人像颗炮弹般冲向凌辰，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劲风，直砸他的面门！
凌辰能感觉到这一拳的威力——铁头王的灵气虽然驳杂，却胜在浑厚，显然是常年锤炼肉身，把灵气和蛮力结合到了极致。他不敢硬接，脚下踩着“缠丝步”往后滑，同时捏出“破气指”，指尖凝聚起所有能调动的灵气，迎向对方的拳头。
“砰！”
两团力量撞在一起，发出闷响。凌辰只觉得手臂像被巨锤砸中，骨头都在发颤，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酒肆的柱子上，“咔嚓”一声，柱子竟被撞得歪斜，屋顶的瓦片哗哗往下掉。
“哈哈哈！就这点能耐？”铁头王狞笑着追上来，斧头反手劈出，斧刃带着灵气，划出道刺眼的白光，“炼气一层？我看是炼气一层的废物！”
凌辰咬紧牙关，指尖在怀里摸出爆气丹，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狂暴的灵气瞬间席卷四肢百骸，经脉像要被撑爆般疼，却也让他的气息猛地暴涨——炼气二层！虽然只是暂时的，却足以让他看清铁头王招式里的破绽。
“来得好！”凌辰低喝一声，身影突然变得飘忽，“缠丝步”被他用到了极致，在铁头王的斧头缝隙里穿梭，同时指尖的“破气指”专挑对方的关节——铁头王的硬功练在躯干，关节却是弱点。
“噗！”一指戳在铁头王的肘关节，对方的斧头顿时慢了半分，灵气运转出现滞涩。
“小崽子，敢阴我！”铁头王疼得怒吼，佛珠突然脱手飞出，串珠的绳子崩断，骷髅头似的珠子带着劲风砸向凌辰面门，每颗珠子上都萦绕着淡淡的黑气——那是用死人怨气炼过的邪物！
凌辰猛地偏头，一颗珠子擦着他的耳朵飞过，砸在墙上，竟“嗤”地冒出黑烟，烧出个黑洞。他心里一凛——这铁头王根本不是正经修仙者，练的是旁门左道！
就在这时，周明突然动了。他没去看缠斗的两人，拂尘轻轻一扫，青色灵气如鞭子般抽向阁楼的窗户：“躲在上面的小老鼠，也该出来了！”
“不好！”凌辰心里咯噔一下，想冲过去阻拦，却被铁头王的斧头缠住，根本脱身不得。
“哗啦！”阁楼的窗户被灵气鞭劈碎，虎子正举着铁条往下扔瓦片，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从楼板上滚了下来，重重摔在青石板上，嘴里喷出一口血。
“虎子！”凌辰目眦欲裂，爆气丹带来的灵气瞬间紊乱，气息猛地跌落。
铁头王抓住机会，斧头横扫，正劈在凌辰的后背——“噗嗤”一声，血花溅起三尺高，凌辰感觉后背像是被掀开了，疼得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帮主！”石头从巷子里冲出来，抱着陶罐就往铁头王身上泼——里面是他熬了三天的“独门秘方”：巴豆粉混着辣椒粉，再掺了点药铺偷来的痒痒粉，粉末在灵气的冲击下炸开，劈头盖脸罩住了铁头王。
“阿嚏！”铁头王被辣椒粉呛得直打喷嚏，痒痒粉钻进衣服里，他顿时浑身发痒，抓得身上的肉都红了，斧头“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像疯了似的原地打转。
“走！”石头拉起凌辰就往巷子里跑，虎子也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周明冷哼一声，拂尘再次扬起，这次的灵气团比之前大了三倍，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追三人的背影：“想跑？晚了！”
“快躲！”凌辰猛地推开两人，自己却没来得及躲闪——灵气团擦着他的肩膀炸开，冲击波把他掀飞出去，撞在墙上，砖石簌簌往下掉，埋了他半个身子。
“帮主！”虎子和石头哭喊着想去拉他，却被斧头帮的人围了上来。
铁头王好不容易从粉末里挣脱出来，脸上被抓出了血，像头暴怒的狮子，捡起斧头就朝虎子劈去：“小杂种，敢阴老子！今天剁了你的手！”
虎子举着铁条去挡，“当”的一声，铁条被斧头劈成两半，虎口震裂，鲜血淋漓。他看着逼近的斧头，突然咧嘴一笑，往旁边一扑，死死抱住铁头王的腿，对着石头大吼：“带帮主走！快！”
“虎子！”石头眼泪掉了下来，却知道没时间犹豫，他咬着牙，拖着被埋在砖石堆里的凌辰，拼命往巷子深处跑。
铁头王被抱住腿，气得嗷嗷叫，斧头往下劈却怕伤了自己，只能用脚疯狂踹虎子的背——“咔嚓”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虎子却死死抱着不放，嘴里的血沫子溅在铁头王的裤腿上，眼睛瞪得圆圆的，像要把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找死！”铁头王勃然大怒，另一只脚猛地踩在虎子的头上，“砰”的一声，虎子的脑袋撞在青石板上，没了声息，只有手指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像是还在攥着那根断成两半的铁条。
巷子里，石头拖着凌辰狂奔，斧头帮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砍刀劈在墙壁上，火星溅到他们脚边。凌辰在半昏迷中睁开眼，看到虎子倒在血泊里的身影越来越远，心口像是被剜掉了一块，疼得他几乎窒息。
“杀！一个都别放过！”铁头王的怒吼从身后传来，带着血腥气的风灌满了巷子。
石头突然拐进个岔路，那里堆着小贩们藏起来的柴火，他掏出火折子，猛地往柴火堆里一扔——“轰”的一声，火借风势，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挡住了追兵的路。
“咳咳……”凌辰被浓烟呛醒，抓着石头的胳膊，声音嘶哑，“虎子他……”
石头抹了把眼泪，咬着牙说：“他……他用命给咱铺了路。”他拖着凌辰，冲进更深的黑暗里，“帮主，咱得活下去，为虎子报仇！”
大火映红了半边天，斧头帮的怒吼、小贩们的惨叫、周明不屑的冷笑，在西街的夜空里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悲歌。铁头王站在火堆前，用虎子的血擦着斧头，对独眼李说：“剩下的小崽子交给你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独眼李点头哈腰，眼里却闪过一丝嫉妒——铁头王今天在周明面前露了脸，说不定能借青云门的势压过自己。他看着地上虎子的尸体，突然啐了口唾沫：“废物，也配跟老子抢地盘。”
而在巷子深处，凌辰靠在石头背上，伤口的血浸透了石头的粗布褂子。他望着火光染红的夜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上，与虎子的血混在一起。
炼气三层的周明，炼气一层的铁头王，五十多个拿着斧头砍刀的帮众……实力的悬殊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心里的火却没灭，反而烧得更旺——
“周明……铁头王……”凌辰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血腥味和恨意，“今日之仇，我凌辰若有命活下去，必百倍奉还！”
夜风卷着火星掠过西街，青石板上的血被烧得焦黑，却在不起眼的角落，留下了几滴未干的血珠——那是石头拖着凌辰离开时，从凌辰伤口滴落的，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像一颗埋在尘埃里的火种，等待着燎原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