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饼惊魂
德阳殿的鎏金铜门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攥着匕首的手心全是汗。杨修站在台阶上回头看我,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嘴角那抹笑像是画上去的假面具。
"怎么不走了?"他朝我伸手,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别怕,丞相又不会吃了你。"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夹着我往上走,冰凉的刀柄抵在腰眼上。殿内飘来一股甜腻的香气,混着檀香和汗水味,熏得人脑袋发懵。我眯眼适应光线,看见百官穿着朝服整齐地站着,手里都捧着个食盒,像群等待投喂的鸽子。
"新麦下来了,"杨修在我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蹭过耳廓,刺得我脖子发麻,"丞相特意让人做了麦饼赏赐百官。"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食盒——每个食盒里都躺着两块圆鼓鼓的麦饼,表面撒着芝麻,油光锃亮。有个老臣已经迫不及待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睛。
"好吃吗?"曹操的声音突然从殿上传来,带着铜钟般的共鸣。
那老臣吓得一哆嗦,麦饼渣掉了满朝服:"谢...谢丞相赏赐!此饼松软香甜,乃臣生平所尝之最!"
曹操低笑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我顺着声音往上看,看见个穿紫袍的矮胖男人坐在龙椅旁边的软垫上,手里把玩着个酒樽,三角眼在百官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当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时,我感觉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双眼睛太毒了,仿佛能穿透我的白大褂,看清我袖管里藏着的甘草和毒麦粉。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神医'?"曹操朝杨修抬了抬下巴,酒樽在他手里转了个圈。
杨修躬身行礼:"正是。她能用雷电伤人,医术奇特,说不定能治好丞相的头风。"
"哦?"曹操挑眉,朝我勾了勾手指,"过来让孤瞧瞧。"
侍卫推了我一把,我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靴底在金砖上蹭出刺耳的声响。百官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像无数根针扎在背上。
"抬起头来。"曹操命令道。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他比历史书上画的年轻些,鬓角还没有白,只是眼角的皱纹很深,笑起来像只狡猾的狐狸。他手边的矮几上放着个食盒,里面的麦饼少了一块。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已经吃了!
"听说你会用雷电?"曹操突然站起来,紫袍下摆扫过龙椅的扶手,"给孤表演一个。"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我握紧袖管里的甘草,指节发白:"丞相说笑了,那不过是些江湖把戏。"
"把戏?"曹操冷笑一声,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刃贴着我的脖子滑过,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僵硬,"李傕说你用一道白光就放倒了他三十个亲兵,这也是把戏?"
剑刃刺破皮肤,一丝血珠渗出来。我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混着麦饼的甜香,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我咽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那是我家传的秘术,用磁石和硫磺制成的防身之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是吗?"曹操眯起眼睛,剑刃又往前送了送,"可孤现在就想瞧瞧。"
千钧一发之际,杨修突然上前一步:"丞相息怒!小棠的秘术若是在殿上施展,恐怕会伤及无辜。不如等退朝后,让她在丞相府单独为您演示?"
曹操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好啊。"他收回佩剑,用袍角擦了擦剑上的血迹,"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尝尝孤赏赐的麦饼。"
一个太监捧着食盒走到我面前,两块麦饼躺在里面,油香扑鼻。我的目光扫过曹操的脸,他嘴角噙着笑,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鸿门宴。
我拿起一块麦饼,手指碰到温热的表面,烫得微微发颤。余光瞥见百官都在盯着我,有人幸灾乐祸,有人面露同情,还有人低着头不敢看。
就在我要把麦饼送进嘴里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一个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启禀丞相!御林军...御林军突然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曹操脸色骤变:"什么?!"
百官顿时哗然,有人惊呼着扔掉手里的麦饼,有人捂着肚子蹲下,还有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跑。刚才吃了麦饼的老臣突然惨叫一声,捂着心口倒在地上,嘴角流出白色的泡沫。
"果然有毒!"有人大喊。
"快逃啊!"
大殿里瞬间乱成一团,官帽和朝笏扔得满地都是。我趁机将麦饼塞回食盒,握紧袖管里的匕首。
曹操猛地一拍矮几,酒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都给孤站住!谁再动一步,斩!"
他的怒吼声镇住了众人,百官僵在原地,瑟瑟发抖。曹操看向我,三角眼里闪烁着怀疑的光:"是不是你搞的鬼?"
"丞相明察!"我扑通跪下,趁机将袖管里的甘草和毒麦粉撒在地上,"小女一进殿就被侍卫看管,如何下毒?倒是丞相,您刚才也吃了麦饼,为何安然无恙?"
曹操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就在这时,杨修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丞相,您忘了?您的麦饼是臣妾亲手做的,臣妾怎么会害您呢?"
我愣住了,看向杨修——他什么时候多了个"臣妾"的身份?
曹操的脸色缓和下来,挥了挥手:"把中毒的全都拖出去!封锁宫门,严查此事!"
侍卫们冲进来,将中毒的官员和太监拖走。惨叫声和求饶声此起彼伏。我跪在地上,看着那些挣扎的人影,突然想起地窖里马日磾的尸体。
这场毒麦之乱,果然是冲着曹操来的!
"你跟我来。"曹操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手掌滚烫,烫得我心里发慌。
我被他拽着往后殿走,杨修跟在后面,脚步轻快得像没事人一样。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间密室。曹操松开我的手腕,反手锁上门。
密室里弥漫着浓郁的药味,正中央摆着张石桌,上面放着瓶瓶罐罐。墙角的架子上堆满了竹简,还有几个陶罐,跟地窖里的一模一样。
"说吧,"曹操转身看着我,三角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那些奇特的医术?"
我揉着发疼的手腕,心里盘算着怎么应对。这个老狐狸太精明了,撒谎肯定瞒不过他。
"我是从未来来的。"我决定赌一把,"来自一千八百多年后的世界。"
曹操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一派胡言!你当孤是三岁小孩吗?"
"我说的是实话!"我急了,掏出手机——屏幕还是黑的,"这叫手机,是我们那个时代的通讯工具,可以千里传音,还能看到千里之外的人。不信你看!"
我按着开机键,手机毫无反应。妈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曹操的脸色沉了下来:"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按在墙上,膝盖顶住我的后腰,"说不说?"
后背撞在冰冷的石壁上,疼得我龇牙咧嘴。曹操的脸离我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和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放开我!"我挣扎着,袖管里的匕首滑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曹操弯腰捡起匕首,掂量了两下,突然笑了:"想刺杀孤?"他把玩着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可惜你没机会了。"
他突然将匕首抵在我脖子上,跟刚才在大殿里一样,冰冷的触感让我浑身僵硬。
"说不说?"他的呼吸喷在我脸上,带着浓重的酒味,"你的系统...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脏骤停——他知道系统?!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三角眼里。他竟然知道系统!这个老狐狸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突然被撞开,杨修冲进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丞相!不好了!贾诩大人说..."
他的话突然停住,看着我和曹操的姿势,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打扰丞相雅兴了?"
曹操皱了皱眉,松开我:"什么事?"
杨修走到石桌前,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半块麦饼,上面沾着白色粉末。
"贾诩大人在御膳房的麦粉里发现了这个。"杨修的声音透着一丝凝重,"是西域来的奇毒,能让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看起来像羊角风发作。"
曹操的脸色沉了下来:"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是马太傅的门生。"杨修道,"不过人已经自尽了。"
又是马日磾!我心里疑窦丛生——那个老汉明明说马日磾发现了毒麦的秘密才被灭口,现在怎么又成了下毒的主谋?
曹操突然看向我,三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小棠,你不是神医吗?能不能解这种毒?"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能!不过需要新鲜的葛根和甘草。"
"好!"曹操立刻下令,"杨修,带她去太医署!"
杨修应了声,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经过曹操身边时,他突然低声说:"别忘了,你的系统还在我手里。"
我的脚步一顿,后背瞬间爬上一层冷汗。他真的知道系统!这个老狐狸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跟着杨修穿过回廊,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攥紧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你早就知道曹操也有系统?"我低声问。
杨修回头看我,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刚才说漏嘴了。"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修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耳边:"你真想知道?"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我的耳垂,痒得我心里一颤,"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猛地后退一步,脸颊发烫:"你无耻!"
杨修低笑起来,桃花眼弯得像月牙:"逗你玩呢。"他转身继续往前走,"其实曹操没有系统,是我告诉他的。"
我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当两个来自未来的人碰撞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杨修道,语气轻快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你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帮我找到回去的方法。"杨修突然回头,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认真,"我来这个时代已经三年了,试过无数种方法都回不去。直到遇见你,我才看到希望。"
我的心猛地一跳,突然想起系统休眠前说的话——下次激活需等待未知时间。难道回去的关键,就藏在这个故障频频的破系统里?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差点撞到杨修身上。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杨修皱眉。
小太监喘着粗气:"启禀主簿!皇后...皇后突然晕倒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皇后也中毒了!这场毒麦之乱,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快!去长乐宫!"我拔腿就往前跑,白大褂在身后飘得像面旗子。
杨修跟在我后面,脚步声轻快得不像刚得知皇后晕倒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地窖里那个装着黑鼠的笼子,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下毒的或许不是人,而是老鼠!
跑到长乐宫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喊声。我推开侍卫冲进去,看见皇后躺在榻上,脸色发青,口吐白沫,四肢不停地抽搐。几个太医围着她团团转,急得满头大汗。
"都让开!"我大喊一声,挤到榻前,"拿银针来!"
一个太医递过银针,我抓起皇后的手,找准穴位扎了下去。皇后的抽搐渐渐停止,但脸色依旧发青。
"葛根和甘草呢?"我回头大喊。
杨修提着个药篓走进来,里面装着新鲜的葛根和甘草:"早就准备好了。"
我松了口气,赶紧让宫女把药捣碎,和着温水给皇后灌下去。看着皇后喝下解药,我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就在这时,曹操突然走了进来,三角眼里闪烁着满意的光:"小棠,你果然没让孤失望。"
我站起身,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侍卫——每个侍卫手里都提着个笼子,里面关着十几只黑鼠,红眼睛在笼子里滴溜溜地转。
"丞相英明!"我躬身行礼,心里却翻江倒海。这个老狐狸,竟然连老鼠都想到了!
曹操低笑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从今天起,你就是太医署的首席太医。孤倒要看看,你这个来自未来的神医,还能给孤带来什么惊喜。"
我攥紧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首席太医?听起来像是个美差,可我知道,这不过是曹操的另一个陷阱。
看向杨修,他朝我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突然明白,从穿越到这个乱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卷入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的赌注,是我的性命,是杨修的归乡路,还有千万人的生死。
皇后的呻吟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地看着周围。太医们立刻围上去,嘘寒问暖。
我松了口气,刚想转身离开,就听见曹操说:"小棠,你留下。"
我的脚步一顿,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个老狐狸,又想干什么?
\[未完待续\]曹操走到皇后榻前,枯树枝般的手指搭上她的脉搏。帐幔上绣着的鸾鸟仿佛活了过来,翅膀在烛火里扑腾着残影。太医们垂手侍立,金疮药的苦涩混着皇后呕吐物的酸气,在青砖地上蜿蜒成河。
"心口还闷吗?"他声音里裹着蜜,指甲却掐进皇后腕间嫩肉。我看见皇后睫毛剧烈颤抖,银簪头的珍珠跟着发颤——那支簪子与马日磾地窖里发现的碎片纹样一模一样。
杨修突然笑出声,腰间玉佩撞出泠泠脆响:"丞相关怀则乱,小棠神医在此,何忧之有?"他掌心托着半片麦饼,芝麻在烛火下亮得像碎银子,"倒是这毒麦,臣弟倒瞧着眼熟。"
我的舌头突然尝到铁锈味。三天前在丞相府偏院,杨修曾用同样的姿势托着西域进贡的胡饼,说那上面的茴香籽是从大月氏万里迢迢运来的。此刻他袖口滑落,我看见他腕间青痕宛然,形状恰似昨夜抵在我后腰的膝盖。
"眼熟?"曹操缓缓转头,紫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的药碗。陶瓷碎裂声里,皇后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金步摇"哐当"砸在榻边——那步摇的流苏里缠着几缕灰黑色鼠毛。
侍卫们提着的鼠笼开始骚动。黑鼠们用尖牙啃噬竹篾,红眼睛在暮色里亮得像炭火。我突然想起马日磾尸体脖颈处的咬痕,那些细密的齿印与鼠笼里躁动的 creatures 齿龈形状不差分毫。
"是马太傅书房里的东西。"杨修将麦饼凑到鼻下轻嗅,嘴角笑纹深得能夹住蚊子,"上个月臣去请教《左传》,亲眼见他仆役用这种麦粉喂鼠。"他突然把麦饼掷向鼠笼,黑鼠们疯了般扑抢,"说来也奇,那些老鼠见了这种麦粉,就跟..."
"住口!"曹操猛地拍案,青铜烛台跳起寸高。火星溅在他紫袍上,燎出个黑洞,露出里面织锦的金线——那种特殊的云锦纹样,与皇后凤冠上垂落的绶带如出一辙。
我的后颈突然沁出冷汗。方才为皇后施针时,分明在她发髻深处摸到个硬物,形状大小恰似我藏在白大褂夹层的那枚系统芯片。而此刻曹操抚摸皇后鬓角的动作,竟与我调试系统时的手势惊人相似。
"小棠神医好像不舒服?"杨修突然靠近,兰花指拂过我额角,"脸色白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呢。"他指尖带着蜜饯的甜香,指甲缝里却嵌着几星暗红——那颜色与马日磾嘴角凝固的血迹一模一样。
鼠笼突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最肥硕的那只黑鼠竟咬穿竹篾,直扑曹操脚下。侍卫们拔刀的寒光里,我看清它左前爪短了半截趾头——和地窖里那具鼠尸的残缺完全吻合。
"拖下去。"曹操踢开鼠尸,靴底碾过那团毛茸茸的东西。"皇后凤体违和,即日起由小棠神医贴身照料。"他三角眼突然眯起,"杨修,你说那西域奇毒,会不会顺着银针……"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银针还插在皇后人中穴上,针尾系着的红丝线正随着她微弱的呼吸起伏——那丝线的末端,不知何时缠上了一缕紫袍的线头。
帐幔突然无风自动,露出皇后半睁的眼睛。她瞳孔里映着三个人影:攥着毒麦的杨修,踩着鼠尸的曹操,还有握着银针、手指黏着鼠毛的我。而她微微翕动的嘴唇,分明在说:"……系统……重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