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冰言惊破，暖意暗藏
晨练的剑风刚歇，凯正用圣光擦拭剑身，就听身侧传来一句清冽的话：“你昨天给祭司的防务图，第三页西北岗哨标反了。”
凯擦剑的手一顿，抬眸看向雪奈。她正弯腰系剑穗，银发垂落肩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这话里的内容却让他愣了愣——那份防务图是他深夜改的，只在书房摊开片刻，她竟看一眼就记准了错处？
“哦？” 凯挑眉，故意逗她，“西北岗哨的地形特殊，反着标是为了迷惑探子，你懂什么。”
雪奈直起身，冰蓝色的眼眸扫过他，尾尖轻轻一翘，带着毫不掩饰的促狭：“迷惑探子？还是忘了改回来？你案头那杯没喝完的安神茶，渣子都沉底了——熬夜改图手滑了吧，勇者大人？”
凯的耳尖悄悄泛红。他确实是熬夜改图时打了个盹，醒后匆忙收起来，没想到被她看得一清二楚。这头雪龙的观察力，竟比神殿的鹰眼侍卫还敏锐，偏生说话又直得像冰棱，一点情面都不留。
“咳，” 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早饭想吃什么？”
“冰酪。” 雪奈答得干脆，走到桌边拿起他昨夜没看完的《边境魔兽志》，指尖点在某一页，“还有，这页说‘冰原雪狼怕火’是错的，它们怕的是混合了圣光的火——去年冬天你在北境烧的那堆篝火，其实是圣光压过了火焰本身。”
凯凑过去看，那页确实是他标注的笔记。他当时只当雪狼怕火，经她一说才恍然——雪狼是冰原魔兽，普通火焰只能逼退，唯有圣光的净化力才能真正震慑。她竟连他去年的战斗细节都记得这般清楚。
“看来，以后写报告得躲着你了。” 凯失笑，语气里带着纵容。
雪奈合上书，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躲也没用。你的圣光波动骗不了人——心虚时会比平时亮三成，就像现在。”
凯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跳动的圣光，果然比平日亮了些。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厨房吩咐冰酪，心里却像被温水泡过——她的话虽直接得惊人，却句句都落在他的细节上，藏着旁人看不出的在意。
午后处理王室贡品时，这种“语出惊人”更显淋漓。
库房里堆着各国送来的珍品，其中一箱极北冰晶雕成的摆件格外惹眼，雕的是雪姬当年冰封王国的场景，狰狞又华丽。老管家正小心翼翼地介绍：“这是北境新王送来的赔罪礼，说要……”
“赔罪？” 雪奈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如冰，“他是想提醒王城，我曾是‘恶龙’吧。” 她走到冰晶前，指尖轻轻一点，冰蓝色的龙气拂过，狰狞的冰雕瞬间化作漫天碎冰，在她掌心重凝成一朵雪绒花，“这种心思龌龊的东西，不配进王城。”
老管家吓得脸色发白，凯却看着她掌心的雪绒花，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她不是恼羞成怒，而是坦然承认过往，却不容许旁人用“恶龙”的标签拿捏她——这份直白的骄傲，比任何辩解都有力。
“按雪奈说的做。” 凯对老管家吩咐道，转头看向雪奈，“北境新王的使者还在殿外等着，要不要去见见？”
雪奈将雪绒花别在衣襟上，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见他干嘛？听他说‘雪姬大人如今真是温柔’？还是看他偷偷用暗影石记录我的龙气波动？” 她抬眸，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锐利，“他袖口第三颗纽扣是暗影石做的，刚才在库房外晃了三次。”
凯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竟没注意到这点——看来，以后还真得靠这头“语出惊人”的雪龙帮他盯梢。
晚膳时，凯看着雪奈小口吃着冰酪，忽然想起一事：“祭司说，下个月的星象适合缔结‘共生契’，能让你的龙气和我的圣光更契合，要不要……”
“不要。” 雪奈直接打断，语气干脆得让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她抬眸，见凯愣住，又补充道，“共生契要共享一半生命力，你圣光太强，我龙气稍逊，到时候我得天天被你‘喂’圣光，太麻烦。” 她顿了顿，尾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声音软了半分，“现在这样就好，我不想欠你太多。”
凯的心像被羽毛拂过。他原以为她会拒绝是怕受束缚，没想到是担心“欠他”——这头骄傲的雪龙，连拒绝都直白得可爱，偏又在尾尖的触碰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随你。” 他拿起一块冰浆果递给她，语气带着笑意，“那下次切磋，我让你三招。”
“谁要你让？” 雪奈挑眉，咬了口浆果，酸得眯起眼，话却更直了，“你让我三招，我赢了也没意思。倒是你，昨天被冰棱划到的肩甲还没补，再让招，小心圣光护不住你。”
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甲，果然有一道极淡的划痕——是前天切磋时她故意留手的痕迹，他自己都忘了。他看着雪奈故作嫌弃、眼底却藏着关切的模样，忽然觉得，她这些语出惊人的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动听。
夜深时，雪奈坐在窗边练控力术，指尖的冰气在月光下凝成细碎的星子。凯靠在门边看她，忽然说：“其实，共生契还有个好处——能让你在我受伤时，第一时间感知到。”
雪奈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声音却轻了些：“不用契也能感知。你昨天处理公文时，圣光弱了一瞬，我在塔楼都感觉到了。”
凯的心猛地一跳。他昨天确实因为旧伤复发，圣光不稳了片刻，前后不过弹指间，她竟在数里外察觉到了。
他走上前，从身后轻轻握住她凝聚冰气的手。她的手微凉，龙气在他掌心轻轻跳动，像在回应他的圣光。
“雪奈，” 他低声说，“你说话越来越……直接了。”
雪奈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语气却带着点坦然：“以前总想着‘赎罪’，说话得小心。现在觉得，想什么就说什么，挺好。” 她抬眸看他，尾尖轻轻勾住他的手腕，“比如，我觉得……你现在的圣光，比早上暖。”
凯看着她直白的眼神，忽然笑了。是啊，挺好的。
她的话像冰棱，猝不及防就戳破伪装；又像雪绒花，冷冽里藏着旁人不懂的暖。他不必猜她的心思，不必担心她的隐瞒，因为她总会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他——你的错处我看见了，你的心思我懂了，你的伤我记着了。
月光漫过窗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雪奈的龙气与凯的圣光轻轻缠绕，像她的话一样，直白又热烈，却在最深处，藏着只有彼此能懂的温柔。
往后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样了。她会继续语出惊人，戳破他的小疏漏，点破旁人的小心思；他会继续笑着纵容，听着她的直来直去，藏好眼底的暖意。
毕竟，对他们这样的存在而言，最舒服的相处，从来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冰言刺破隔阂后，那份坦坦荡荡的、藏不住的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