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图书馆的墨香与侧脸

开学第一周的课排得满满当当，林微每天抱着厚重的教材在教学楼间穿梭，连喘口气的功夫都觉得奢侈。她和江熠自那次宿舍楼下一别后，再没碰见过，微信列表里那个“江熠”的头像始终安静地躺着，她编辑了好几次打招呼的消息，最终都删了个干净。

“微微，周末去不去图书馆？听说咱们学校图书馆三楼的外文原版区超赞！”周五晚上，许萌一边敷面膜一边问。

林微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德语入门课件发愁，闻言眼睛亮了亮：“去！当然去！正好我德语语法搞不懂，去借本参考书。”

陈雪推了推眼镜：“我也去，上周借的那本《西方文学史》该还了。”

周六早上，林微起了个大早，换上新买的米白色针织衫，对着镜子把马尾扎得高高的。许萌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打趣：“哟，打扮这么乖？是去图书馆还是去约会啊？”

“别胡说！”林微拍了她一下，耳根却悄悄红了。

江城大学的图书馆像座沉默的城堡，灰砖红窗爬满了爬山虎。三人刚走进大厅，就听见许萌“哇”了一声——正对着门口的服务台后，江熠穿着图书馆的志愿者马甲，正低头给一本书贴磁条。

他今天换了件浅灰色的卫衣，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白衬衫的清冷，多了些温和的少年气。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连他垂眼时长长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林微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往许萌身后躲，却被许萌一把推了出去：“怕什么？走，打个招呼去！”

江熠似乎察觉到了动静，抬起头，视线正好撞上林微。他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书，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早。”

“早、早上好，江熠学长。”林微紧张得手心冒汗，说话都有点结巴，“你……在这里做志愿者吗？”

“嗯，每周六上午过来帮忙。”江熠点点头，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帆布包，“来借书？”

“对，想借本德语语法书。”

“三楼外文区有本《德语实用语法大全》，蓝封面的，讲得很细，适合入门。”江熠随口报出书名，像是对这里的每一本书都了如指掌。

林微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之前帮老师整理过外文区的书目。”江熠说着，拿起服务台旁的笔和便签，“我写给你，免得你找不到。”

他低头写字时，林微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图书馆特有的旧书气息，莫名让人安心。便签上的字迹清隽有力，连“蓝封面”三个字都画了个小小的波浪线做标记。

“谢谢学长！”林微小心翼翼地把便签叠好放进兜里，像藏了个小秘密。

许萌在一旁看得眼都直了，等江熠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才凑到林微耳边小声说：“我的天，他也太贴心了吧！这绝对是对你有意思！”

“别瞎说！”林微红着脸拉着她往楼梯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

三楼外文区果然名不虚传，书架排得整整齐齐，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林微按着便签上的提示，很快就找到了那本蓝封面的语法书，刚想抽出来，就发现书被塞得有点紧。

她踮着脚尖用力够了半天，指尖刚碰到书脊，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够不着？”

林微吓了一跳，回头就看到江熠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古希腊神话》。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抬手轻轻一抽，那本书就被取了下来。

“给你。”

“谢谢学长！你怎么上来了？”林微接过书，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送本书上来。”江熠晃了晃手里的书，视线落在她怀里的语法书上，“刚开始学德语？”

“嗯，有点跟不上进度，语法好难。”林微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德语语法确实复杂，尤其是时态变化。”江熠想了想，“这本书里有张配套的时态表，夹在第47页，你可以剪下来贴在课本上，方便记。”

林微惊讶地翻开书，果然在第47页看到一张印得工工整整的时态表。她抬头看向江熠，他正好也看着她，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像盛着初秋的阳光。

“我以前学德语的时候，也用这本书。”他解释道。

“原来学长也学德语啊！”

“嗯，辅修的。”江熠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靠窗的位置，“那里光线好，适合看书。我还有点事，先下去了。”

“好，谢谢学长！”

看着江熠下楼的背影，林微抱着书站在原地，心跳得像揣了只小兔子。许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啧啧啧，还说他对你没意思？连哪一页有时态表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不是刻意是什么？”

林微没理她，走到江熠说的那个靠窗位置坐下。阳光落在书页上，把那些弯弯绕绕的德语字母都照得温柔了些。她翻到第47页，小心翼翼地把时态表取出来，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像是收藏了一片小小的阳光。

一上午很快过去，林微埋头看书，偶尔抬头望向窗外，总能看到几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下。快到中午时，她起身去还书，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江熠站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接水。

他侧对着她，阳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嘴角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林微看得有点出神，直到他转过身，才慌忙低下头。

“看完了？”江熠走过来，手里多了两瓶矿泉水，递了一瓶给她，“刚买的，还没开。”

“谢谢学长。”林微接过水，瓶身的凉意让她发烫的脸颊舒服了些。

“语法看懂了吗？”

“嗯，看懂不少，这本书真的很有用。”

两人一起往楼下走，没什么话，却不觉得尴尬。楼梯间里回荡着他们的脚步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到了一楼大厅，江熠忽然停下脚步：“对了，下周六下午，系里有个德语角活动，在三号教学楼的咖啡吧，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

“德语角？”林微眼睛一亮，“我可以去吗？”

“当然，都是初学者，一起练练口语。”江熠点点头，“我到时候也会去帮忙。”

“那我一定去！”林微用力点头，心里像炸开了一串小烟花。

走出图书馆时，午饭的香味从食堂方向飘过来。许萌和陈雪已经在门口等她，看到他们一起出来，许萌立刻冲她挤眼睛。

“那我先过去了，学长再见！”林微连忙说。

“再见。”江熠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林微跟着许萌往食堂走，手里紧紧攥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像是握着什么滚烫的秘密。阳光穿过梧桐叶落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想起江熠刚才的侧脸，想起他说“我到时候也会去”时的语气，忽然觉得，那些弯弯绕绕的德语语法，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也许，这个秋天的故事，会比她想象中，开始得更早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