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盛夏的蝉鸣与共赴的约定

江熠回来后的第一个暑假，两人都没回家，留在学校准备各自的项目——他要整理慕尼黑交换时的研究报告，她则在为系里的暑期德语演讲比赛做准备。

七月的江城热得像个蒸笼，午后的阳光把柏油路晒得发软。林微抱着演讲稿从教学楼出来时，额头上全是汗，刚走到树荫下，就看到江熠骑着自行车过来，车筐里放着个冰袋，裹着两瓶冰镇汽水。

“刚从实验室出来，路过你楼下，阿姨说你去练演讲了。”他停下车，把汽水递给她，“冰镇橘子味的，你上次说想喝。”

林微拧开瓶盖，咕咚喝了一大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凉意瞬间驱散了暑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江熠笑着替她擦掉嘴角的汽水渍，“你练演讲总喜欢来这栋楼的空教室，说回声好。”

他记得她的小习惯，像记得德语语法的每个例外规则一样清楚。林微心里甜甜的，把演讲稿递给他：“帮我听听？刚才总觉得这段感情不到位。”

江熠接过稿子，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她：“站到台阶上去，想象下面坐满了人。”

林微听话地站上台阶，深吸一口气，用德语讲起那个关于“跨越山海的约定”的故事——灵感正是来自他们隔着时差的那半年。她讲得有些紧张，讲到“等待”时，声音都有点发颤。

江熠站在台阶下，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像唯一的听众。等她讲完，他忽然鼓起掌来，嘴角带着笑意：“比上次进步多了，就是这里——”他指着稿纸上的一句话，“‘思念’这个词，德语里用‘Sehnsucht’更准确，带点克制的渴望，像你每次想我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林微红着脸抢过稿子：“谁不好意思说了！”嘴上反驳着，却乖乖改了词。

那天下午，他们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分享着一块冰西瓜。蝉鸣聒噪，风里带着青草的味道，江熠给她讲慕尼黑的啤酒节有多热闹，她给他看演讲比赛的礼服照片——淡蓝色的连衣裙，裙摆上绣着细碎的星星，像他送的那条项链。

“比赛那天我去给你加油。”他说。

“不许笑我紧张到忘词。”

“不会，”江熠捏了捏她的脸颊，“我的微微最棒了。”

演讲比赛那天，林微站在台上，看到台下第一排的江熠时，忽然就不紧张了。他举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用德语写着“加油”，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流畅地讲完了整个故事，结尾处加了句即兴的话：“真正的约定，从不怕距离和时差，因为心会记得方向。”

台下响起掌声时，她看向江熠，他正对着她笑，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

比赛结束后，林微拿了二等奖。江熠请她去吃学校门口的麻辣烫，加了她最爱的鱼豆腐和金针菇，还特意让老板多放了点醋。

“下学期有个去柏林的短期交流项目，”他忽然说，“两周，跟着系里的教授去参观歌德学院，我帮你报了名。”

林微的筷子顿在半空：“真的？可是……我的德语水平够吗？”

“够了，”江熠给她夹了块鱼豆腐，“你演讲时的流利度，比我刚去慕尼黑时好多了。而且有我在，怕什么？”

他的语气笃定又温柔，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吹散了她所有的犹豫。“那……我们一起去？”

“嗯，一起去。”江熠点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带你去看勃兰登堡门的日落，去逛柏林墙遗址公园，去吃你念叨了好久的德国猪肘。”

那个暑假，两人一起泡在图书馆的时间更多了。江熠帮她修改交流项目的申请信，她则在他写报告累了时，读德语童话给他听——他总说她的声音软软的，像加了糖的热牛奶，能赶走所有疲惫。

八月末，交流项目的录取通知下来那天，林微正在宿舍收拾东西，江熠突然跑了上来，手里挥舞着两张打印纸，像个拿到奖状的孩子：“过了！我们都过了！”

林微接过通知，看着上面“林微”和“江熠”的名字并排印在一起，忽然觉得，那些为德语熬的夜，那些对着镜子练的发音，都有了最值得的归宿。

傍晚，他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远处的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球，欢呼声和蝉鸣混在一起，像首热闹的歌。

“等从柏林回来，我们去拍张合照吧，”林微忽然说，“放在学生证里，上次许萌还说，我们连张正经的合照都没有。”

“好，”江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校门口那家照相馆，听说拍出来特别像结婚证上的照片。”

林微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掐他的胳膊，却被他抓住了手。他的手掌温热，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像在抚摸什么珍宝。

“说真的，微微，”他忽然认真起来，“等毕业，我们一起申请德国的研究生吧？慕尼黑大学的日耳曼文学系很不错，我去问过教授，他们很看重实践经历，你的演讲比赛和柏林交流，都是加分项。”

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着他。夕阳的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一片星空。

“我还没……”她有点犹豫，“还没跟家里说。”

“没关系，”江熠握紧了她的手，“我们慢慢说。就算最后不去德国，去别的地方也可以。重要的是，我们一起。”

“嗯！”林微用力点头，眼眶有点热。

她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不确定——毕业的选择，异国的挑战，生活的琐碎。但此刻，看着身边的少年，听着远处的蝉鸣，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她忽然觉得，只要两个人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

夏末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起了林微的长发。江熠伸手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廓，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相视一笑。

远处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林微看着江熠的眼睛，忽然想起第一次在梧桐道上遇见他的那天，阳光也是这样落在他身上，温柔得不像话。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这么多路——从初秋的初见，到深冬的离别，从跨越时差的思念，到盛夏的重逢。而这条路，还会一直走下去。

“走吧，回去了，”江熠站起身，向她伸出手，“明天还要早起背单词呢。”

“嗯！”林微把手放进他的掌心，跟着他一起跳下看台。

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像两个依偎的音符，在夏末的晚风里，谱写出属于他们的，未完待续的乐章。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那些永远新鲜的日子，和永远值得期待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