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雪夜未眠人

我做了个梦。林昭站在海边，朝我挥手。浪花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笑得很开心。我想跑过去，却被海水困在原地。醒来时，窗帘缝隙透进的雪光刺得眼睛发疼。

毯子滑到腰间。不知是谁在我睡着时盖上的。录音笔不见了，茶几也被收拾干净。只有那张器官接收名单还躺在原处，像块烧红的炭。

指尖摩挲着"苏晚"两个字。她当时匹配度只有30%。林昭用三次血浆置换把数字提上去。每次都会低体温症，浑身发抖。可他还是做了。

屋子里突然冷得厉害。窗户缝里灌进来的风卷起名单的一角。我伸手按住，看见纸边泛黄的痕迹。十年前的事就这样被压在下面，直到今天才重见天日。

陈景然从书架那边走过来，手里抱着本旧书。脚步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他坐在我对面的沙发，把书放在腿上。

"他临走前说，你们两个都得好好活。"

我盯着茶几："可我活着，是为了谁？"

"为了那些被你救过的人。"他把书推过来，"也为了他。"

是林昭的笔记本。封皮上印着烫金的"心跳笔记"。我记得这本子，当年他总带着它写病例分析。纸张摸起来有些粗糙，边角都翻毛了。

翻开首页，眼泪砸在纸上。墨迹晕开，显出页边的小字。那是林昭的笔迹："砚砚，记得教小朋友听心跳。"

窗外的风突然大起来，拍打着玻璃。和那年手术室里的声音一模一样。那天我躺在台上，听见监护仪滴滴作响。后来才知道，那个心跳声其实来自另一个人的胸膛。

手指继续往下翻。儿童画背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昭昭哥哥和沈医生的心跳"。原来他一直留着这张画。原来他从未忘记。

胸口突然发闷。不是疼痛，是种奇怪的涨满感。就像十年前第一次感受到另一个心跳时那样。那个节奏，终于和我的一致了。

攥紧手中的名单站起身。茶杯滚到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动。窗外路灯下有个人影晃了一下。和刚才梦里的背影很像。

"我要见苏晚。"我说。

陈景然没说话。只是递来外套。拉链卡住了，我用力扯了一下。寒气涌进来，让鼻腔发酸。踩在门前的薄冰上，听见脚下传来碎裂声。

雪落在睫毛上，慢慢融化。远处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但我知道该往哪里走。名单上的医院地址还很清晰。

身后的门轻轻关上。陈景然站在窗前，看着我消失在雪幕中。他的影子被台灯拉得很长，像极了当年医学院走廊里的模样。

我继续往前走。心跳声越来越响。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的什么。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朝着医院方向延伸。

[本章完]雪越下越大，脚下的冰层咯吱作响。我紧了紧领口，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路灯下的影子消失了，只剩下前方模糊的街景。陈景然递来的名单还在口袋里，纸角戳着大腿，像是某种提醒。

医院门口的自动门缓缓滑开，暖风扑面而来。挂号台没人，只有一盏小灯亮着。我径直走向住院部电梯，按下楼层键。金属门映出我的脸，苍白得像十年前躺在手术台上的模样。

走廊尽头传来低语声，我放轻脚步。301病房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暖黄的灯光。我听见有人在翻病历，还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手搭上门把，心跳突然加快。不是紧张，是种熟悉的节奏感，仿佛体内那颗心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我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