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会呼吸的星图

星舰“寻路者号”的警报声突然变成蜂鸣时，我正用激光笔勾勒那块悬浮在半空的星图残片。淡蓝色的光束落在金属表面，那些螺旋状的纹路竟泛起涟漪般的波动，像谁在宇宙的水面投下了颗石子。

“能量矩阵在过载。”副驾驶凯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她的触须在控制台上游走，紫色的黏液在按键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泽尔星系的生物总是用体液传递信息，这让人类船员每次交接班都要多花半小时擦控制台。

星图突然剧烈震颤，那些螺旋纹路里渗出银白色的光雾，在舱内凝结成无数细碎的星点。我认出其中三颗连成猎户座的腰带，却在末端多出颗从未被星图记录过的暗星。“是塞洛斯文明的‘呼吸星图’。”领航员老周突然按住我的激光笔，他老花镜的镜片反射着星点的光芒，“传说他们能把记忆刻进金属，每过三百年就会‘呼吸’一次，吐出被遗忘的坐标。”

凯的触须突然绷直。控制台的全息投影上，星图残片的边缘正在剥落，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楔形文字。“翻译系统识别出‘警告’和‘深渊’。”她的黏液开始发绿——这代表泽尔人感到恐惧，“三百年前，塞洛斯文明就是循着这张星图消失的。”

光雾突然聚成道银白色的洪流，卷着我们的意识坠入另一个时空。我看见蓝色皮肤的塞洛斯人在环形建筑里祈祷，他们额头嵌着会发光的晶体，双手按在地面的星图上，那些螺旋纹路正随着他们的呼吸收缩扩张。突然，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星图上的暗星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所有晶体同时碎裂，像场盛大的蓝色流星雨。

“他们在献祭自己的母星。”老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光雾里浮出艘残破的星舰，舷窗上还留着撞击的凹痕，“为了堵住‘深渊裂隙’，他们把母星推进了虫洞，星图是留给后来者的路标。”

警报声变成柔和的嗡鸣时，星图残片已经停止剥落。那些螺旋纹路里，暗星的红光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行新浮现的楔形文字。凯的触须轻轻碰了碰光雾，突然发出孩童般的笑声：“它说‘请保管好火种’。”

我把激光笔调到最低功率，小心翼翼地触碰星图边缘。那些银白色的光雾顺着笔尖爬上我的手腕，在皮肤表面烙下颗微型的暗星印记。老周突然想起什么，翻出三百年前的航行日志——最后一页画着个潦草的螺旋，旁边标注着塞洛斯星舰的最后坐标，和我们现在的位置只差0.3个天文单位。

“他们不是消失了。”我摸着皮肤上发烫的印记，星图残片正缓缓贴向控制台，与我们的导航系统融为体，“他们是在等能看懂星图的人。”

凯突然指着舷窗外。那颗从未被记录的暗星竟真的悬在宇宙里，表面流转着和星图同源的银白光芒。老周调出武器系统，却在按下发射键的前一秒停住——暗星的光芒里，隐约能看见无数蓝色的光点在闪烁，像塞洛斯人额头的晶体，在黑暗里执着地亮着。

星图彻底融入导航系统时，我手腕上的暗星印记凉了下来。控制台的全息投影上，条新的航线正在缓缓展开，终点是那颗暗星，旁边标注着行新的楔形文字。凯的触须在翻译屏上点了点，浮现出人类的语言：

“深渊的裂隙从未愈合，我们在星尘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