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

晨光斜洒在图书馆后巷的石板路上，青花瓷靠墙而坐，膝盖上摊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纸页微微卷边，墨迹略显斑驳，那是她父亲的手迹。

她指尖轻抚过一页字迹工整的笔记，目光却停留在其中夹着的一张旧照片上——照片里，是穿着白大褂的父亲站在修复室前，身旁站着一个少年。少年侧脸对着镜头，看不清表情，但那双眼睛……锐利、沉静，像是能一眼看穿人心。

青花瓷的呼吸微微一顿，手指不自觉收紧。她记得这张照片，小时候曾在书房见过一次，当时父亲没说什么，只是将它收了起来。如今再看，她心中却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那个少年……是谁？”她低声喃喃。

“你在干嘛？这么早就来了？”

法兰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花瓷迅速将照片塞回夹层，合上本子，语气平静：“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书。”

法兰西蹲下来，狐疑地盯着她：“你最近怪怪的。”

“我？”青花瓷抬眼，“没有吧。”

法兰西皱眉：“你是不是……在查什么？关于美利坚的事。”

青花瓷沉默片刻，轻轻开口：“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不该被忽略。”

法兰西叹了口气：“你知道他有多受欢迎吗？你这样查他，不怕惹麻烦？”

青花瓷淡淡一笑：“我不怕麻烦，只怕被骗。”

法兰西看着她，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小青，小心点。”

青花瓷点头，目光却悄悄落在窗外——美利坚正从走廊经过，步伐从容，似有所感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午休时间，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课桌上，教室里一片懒散气息。法兰西趴在桌上吃便当，青花瓷则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课本。

“你到底在想什么？”法兰西忽然停下筷子，盯着她。

“我在听。”青花瓷随口应道。

“听什么？你连翻页都没翻。”

青花瓷放下书本，指尖微微一颤：“我在想，为什么他会知道我父亲的事。”

法兰西皱眉：“你是说美利坚？”

“他说他知道我的成绩、运动能力……还有我父亲的身份。”青花瓷低声说道，“这不是巧合。”

法兰西咬了咬筷子：“你是怀疑他来者不善？”

“我只是想确认。”青花瓷眼神沉静，“我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

法兰西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你也要小心点。别把自己陷得太深。”

青花瓷点头，目光却再次落在窗外。远处操场上，几个男生正在打球，美利坚也在其中。他跳起投篮，动作流畅而凌厉，落地时，恰好抬头看向教学楼方向，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青花瓷收回视线，心中却浮现出一个问题：他到底想干什么？

放学铃声响起，走廊上渐渐热闹起来。青花瓷抱着笔记本走向校门，脚步平稳，心中却隐隐有种预感——今天不会太平静。

果然，刚走到操场边缘，一道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已经开始怀疑我了。”美利坚双手插兜，嘴角挂着一贯的笑。

青花瓷脚步未停：“你想多了。”

“别否认。”美利坚靠近一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我？”

青花瓷停下，直视他：“你是谁派来的？”

美利坚轻笑：“你猜。”

青花瓷眼神冷了几分：“如果你是为了我父亲的事……”

“答案就在你父亲的笔记里。”美利坚打断她。

青花瓷握紧笔记本，心跳加快，却仍保持冷静：“你到底想要什么？”

美利坚缓缓道：“合作。你有你的能力，我有我的资源。我们可以一起找出真相。”

青花瓷沉默良久，最终开口：“我不信你。”

美利坚耸肩：“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信的。”

他说完，转身离开，背影拉得很长。青花瓷站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第一次对这个对手生出复杂情绪——既警惕，又好奇。

风掠过耳畔，带来一丝凉意。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笔记本，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曾说过的话：

“修复不是还原，是理解。”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夜色渐深，宿舍的灯光昏黄柔和。青花瓷坐在床边，台灯下，笔记本摊开在膝头。

她翻到最后一页，在角落发现一段加密文字——字迹熟悉却陌生，像是父亲写下的，却又带着某种刻意隐藏的意味。

她轻声念出：“Q.H.C.——这是什么？”

指尖轻轻摩挲那段文字，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爸爸，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她合上笔记本，轻轻吹熄台灯。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映在她微蹙的眉间。

远处传来晚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仿佛在低语着某个未解的秘密。

青花瓷盯着手中那段加密文字，指尖微微用力。台灯熄灭后，她的房间陷入黑暗，只有月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

她没有动，也没有睡意。

笔记本摊开在膝头，像一块沉重的石块压着她的心脏。

Q.H.C.

这三个字母像是某种钥匙，又像是一道锁。

她反复念着，仿佛能从发音中找到蛛丝马迹。父亲从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谜题，更不会写下连她都无法理解的符号。他总是说：“修复是理解，不是猜测。”

可现在，她却只能靠猜测去理解。

窗外的风渐渐大了，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青花瓷慢慢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月光洒满庭院，空无一人。

但她知道，事情已经开始了。

第二天清晨，青花瓷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

她没有去教室，而是径直走向图书馆后巷。昨天的照片还夹在那一页笔记里，她想再看一次那个少年的脸。

阳光斜照下来，纸页泛黄，父亲的字迹依旧清晰。她轻轻抽出照片，目光落在少年身上——侧脸，白大褂，眼神冷静得近乎冷漠。

她终于认出了一些东西。

那身白大褂……不是普通的实验室制服，而是国家文物局修复中心的标准工作服。而她父亲，正是在那里工作了二十年。

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这个少年……和父亲的关系，绝非偶然。

“你又在看这张照片？”

法兰西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青花瓷没有慌乱。她只是把照片放回原处，合上笔记本，语气平静：“我开始明白一些事了。”

法兰西皱眉：“什么意思？”

“我父亲……不是一个人在修复。”青花瓷轻声说，“至少，曾经不是。”

法兰西沉默了几秒，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别乱来。”

“我没有乱来。”青花瓷看着她，“我只是不想再被骗。”

法兰西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查下去，迟早会被人发现。”

“那就别让他们发现。”青花瓷低声说。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转身朝教学楼走去。法兰西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快步跟上。

午休时间，美利坚没有出现在走廊。

青花瓷坐在教室里，翻着手中的课本，心不在焉。

法兰西推了一盒牛奶过来：“喝点东西吧，你脸色不太好。”

青花瓷接过牛奶，却没有打开。她的视线落在教室门口，等待某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但她等了很久，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他在躲你？”法兰西小声问。

“不。”青花瓷摇头，“他在等我。”

等她做出决定。

等她主动去找他。

她咬开吸管，喝了一口牛奶，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清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一场棋局。

而她，不再是观棋者。

放学时，天色阴沉。

操场上人影稀疏，风吹得球架吱呀作响。青花瓷抱着笔记本走出教学楼，脚步稳健。

她知道美利坚会在那里。

果然，他站在操场边缘，一如昨日的姿态，双手插兜，嘴角挂着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今天你来晚了。”他开口。

“我在等你。”青花瓷走近他，“等你告诉我，Q.H.C.是什么。”

美利坚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你终于开始读那一页了？”

“是你让我去读的。”青花瓷盯着他，“不是吗？”

美利坚轻笑一声，低头看着她：“你很聪明。”

“我不需要夸奖。”她声音冷了些，“告诉我真相。”

“你想听哪种？”他反问。

青花瓷一愣。

“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不是只有一种解读方式。”美利坚缓缓说道，“Q.H.C.是一个代号，也是一段过去。它属于一个秘密修复项目，参与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至关重要。”

他顿了顿，目光深了几分：“包括我。”

青花瓷的心猛地一紧。

“你也是修复师？”她问。

“曾经是。”美利坚点头，“后来……成了别的东西。”

“什么？”她追问。

“你的敌人，或者……朋友。”他淡淡地说。

青花瓷没有说话。

她看着他，第一次认真地看进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锐利、沉静，却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不信我。”美利坚轻声说。

“我不能信。”她回答。

“那你准备怎么做？”他问。

青花瓷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会查下去。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来自哪里，我都会找出真相。”

她转身离开，脚步坚定。

身后，美利坚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你已经开始理解了。”他低声说。

风掠过操场，吹起她的衣角，也吹散了最后一丝阳光。

夜幕降临。

青花瓷抱着笔记本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第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

她不再只是继承父亲遗志的学生。

她，是下一个修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