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自己的轨迹
婚礼定在春分那天,澜沧江边的草坪刚冒出新绿,风里带着青草和江水的味道。苏漾穿着婚纱站在镜子前,婚纱是苏晴设计的,简单的A字裙,裙摆上缝着几百只迷你纸鹤,都是苏晴一针一线绣的,翅膀上还沾着细碎的亮片,像撒了把星星。
“紧张吗?”苏晴帮她系好背后的蝴蝶结,指尖划过纸鹤的翅膀,“你看这些纸鹤,都是往左边歪的,跟你折的一样。”
苏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婚纱的领口不高,露出锁骨,颈间戴着林砚舟送的项链,吊坠是个小小的银质漩涡。“有点。”她坦白,指尖绞着裙摆,“怕等下忘词。”
“不用背词。”苏晴笑着帮她擦掉眼角的泪,“你就说你想说的,哪怕说‘我喜欢林砚舟的数据分析比他的人多一点’,也比念稿子真诚。”
草坪上的宾客不多,都是最亲近的人。临沧助学点的孩子们来了,穿着统一的蓝校服,手里举着纸鹤花环;母亲穿着新做的紫色旗袍,正和父亲一起给来宾递喜糖,脸上的笑比阳光还亮;苏晴作为伴娘,站在她身边,手里捧着的花束里,插着几只白色的纸鹤。
音乐响起时,林砚舟从红毯那头走来,穿着深色西装,步伐沉稳,眼神却像澜沧江的春水,温柔得能溺死人。他在苏漾面前站定,伸出手,掌心向上,像在邀请她一起去看水流。
交换戒指时,林砚舟的手有点抖,把戒指套进她无名指时,碰响了她的纸鹤戒指,叮铃一声,像个清脆的承诺。“苏漾,”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以前总觉得,好的桥梁要对称、要坚固、要符合所有力学原理。遇见你之后才知道,最好的轨迹,是两个不同的弧度,能刚好拼成一个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裙摆上的纸鹤,落在她眼里:“你不需要变成任何人,你的褶皱、你的棱角,都是我眼里最特别的风景。往后余生,我愿做你身边的石头,陪你看遍所有的漩涡与浪花。”
苏漾看着他,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澜沧江边看漩涡,他说“好的轨迹会慢慢靠近”。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林砚舟,我的数据告诉我,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会是最优解。”
话音刚落,风忽然吹过,裙摆上的纸鹤哗啦啦地响,像无数个声音在说“我愿意”。
仪式后的晚宴在江边的玻璃房里,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澜沧江的夜景。林砚舟被同事们围着敬酒,苏漾坐在角落,母亲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果汁:“你爸刚才跟我说,小林这孩子,眼神亮,一看就是真心对你好。”
苏漾笑了,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忽然发现她比上次见面时苍老了些,却也柔和了许多。“妈,谢谢你。”她轻声说。
母亲摆摆手,眼眶有点红:“该说谢谢的是我。以前总盼着你像晴晴,现在才明白,你这样就很好,比谁都好。”她从包里拿出个红布包,打开,是只布做的纸鹤,针脚有点歪,“这是我学着缝的,给你压箱底。”
苏漾接过纸鹤,布面软软的,里面塞着薰衣草,闻起来香香的。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总说她“手笨学不会针线活”,原来她偷偷学了这么久。
苏晴端着酒杯过来,挨着她坐下:“刚才林砚舟的誓词,抄了我画里的句子吧?”她挤挤眼睛,“‘褶皱里的风景’,那是我的原创。”
“那我付你版权费。”苏漾笑着碰了碰她的杯子,“用我折的纸鹤抵账,一辈子都还不清的那种。”
孩子们在玻璃房里跑来跑去,手里拿着纸鹤气球,笑声像银铃一样。林砚舟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在想什么?”
“在想,”苏漾看着窗外的江水,水面上的灯光像流动的星河,“我们的轨迹,终于汇成同一条河了。”
林砚舟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戒指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是汇成一条河,”他纠正道,声音里带着笑意,“是两条河,平行流淌,却能彼此映照出星光。”
风吹过玻璃房,挂在房梁上的纸鹤风铃叮当作响,像无数个破茧的声音,在春天里,织成了最温柔的旋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