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碎伊始

王琦拿起了伞，即将踏出店门。

这是一家小小的生活用品店，作为店主的男人站在门口向他挥手。

女人在她身后，附和着问候，小小的女孩拉着他的袖子，有些不舍。

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了笑。

他想了想，还是回头看看向了男人，随后郑重的向其道谢。

男人笑着应下了，虽然发际线有些靠后，但也显得很清爽。

“那再见了，这段日子真是多谢了。”

“没事，以后有事也能来找我，偶尔来找馨馨玩也行。”

面前的男人笑着挥了挥手，二人便就分别了。

告别后，王琦才打开伞走进雨幕中。

这份工作结束了。

并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失误或者工资问题而结束——事实上，张华对王琦一直很照顾。

在父母离世八年的现在，自己能顺利的成长多亏了一些人的照顾，其中张华首当其冲。

如果不是和父母有旧，谁会给一个身无长处的高中生暑期工这么多工资呢？

是外界原因。

乌云遮盖了整个天空，像是倒扣的黑色深渊，雨点自万里高空落下，在地上支离破碎，势如天倾。

这样的雨在过去很罕见，在这些年却不是那么罕见了。

最近，总有一些地方，会莫名其妙的下上几天暴雨，只不这次正好轮到了贝城。

对于这种现象，好像还有个专有学名？这个他倒是没研究过，他只知道，这场雨黄了自己的暑期打工。

毕竟，张叔的店本就不大，他能做的也就是宣传工作了，甚至所谓暑期活动都有些刻意，一家小店哪儿来那么多活动，还不是为了照顾自己。

这点双方都有些心照不宣。

其他的他也做不好，虽然张叔可能不介意，但他不能不介意，无论何时都不能将他人的好意当成理所当然。

现在这天....可不像是可以出去走的样子。

去看看哪找不找服务员吧，光靠父母留下的钱虽然也能过活，但改善一下生活水平也是必要的。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穿过街道。

很冷，就算穿着厚大衣，打着伞，也仿佛被雨点渗进身体里，丝丝寒气萦绕在体内，让手脚发冷。

他一下子想起了公寓里的小暖气，虽然总是吐槽又细又短还偷工减料，但终归是温暖的。

至少比暴露在寒风中要好。

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小步跑向了公寓，幻想着等下吃到的方便面香气，然后——就这样想下去了。

“艹！”

小公寓楼的三层，一扇有些破旧的门立在那，门后是他和朋友合租的小房间，他站在门口，门一动不动。

怎么推也不动。

他把钥匙落在张华店里了。

他抱着一丝幻想敲起了门。

“叶染！叶染！你在不！”

门内寂静无声。

他不会又去通宵了吧？

无论叶染身在何方，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是无法解决了。

他只得啐了一口，认命般的转头，朝着张华店里走去。

这是命运的拐点。

烦躁像是杂草一样肆意生长，他快步的走向小店，虽然已经有些晚了，但那里除了卖东西以外，还是张华的家。

风仍然呼啸着，带着刺骨的寒意，雨幕破碎的雾气被席卷而来，让世界有些模糊。

一片寂静，仿佛只有雨幕的回音。

前面就是了。

王琦放慢步伐，调整下呼吸，向前走去。

门口的垫子有些湿漉漉的，像是粘着粘稠的液体，带着一丝腥气。

门没锁。

王琦皱起了眉头。

张华一家绝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就连独居的人都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更何况是一个有老婆孩子的人。

是进贼了？

他小心翼翼的张开了门，一点一点走进去。

入口处是店面。

东西看上去没有少的，但地上有几个泥泞的脚印，杂乱的排布着，通向房屋的里间。

心里的警示越发强烈。

一点一点的，尽量不发出声音，慢慢向里走去。

玄关，走廊，卧室，不久后，王琦找到了想看的东西。

那是血淋淋的，有着微弱呼吸的几个人形。

被开膛破肚摆在客厅沙发上的是一个身姿婀娜的女性——他是张华的妻子。

在女人旁边，还有一个全身伤痕，小小的，像是破布一样摆在地板上的孩子。

在王琦的侧后方，张华死死的张着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的胸口上也有着致命伤。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撞到了茶几，发出不小的声音。

下午还交谈过的几人，突然就僵在了这里，流逝着生命。

这不对，一点都不合理。

他几乎想要尖叫出声，但却又被恐惧扼住了咽喉。

不远处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那制造了惨案的恶魔仍在这里徘徊吗？

他想要找地方躲起来，但脑子里像是被粘稠物堵塞了一样，呼吸既是急促的，又是哽咽的，喉管里有东西要喷涌而出，又拼死忍耐着。

怎么办....怎么办！

脚步身在逐渐靠近。

空间不够，时间不够......不能发出声响......

被认为是尸体的张华动了。

虽然微弱，但浅浅的呼吸从他的胸膛传出，他竭力移动着身体，缓缓站起，血被拖出一长条痕迹。

碰的一声，他倒在了茶几上，压住了团成一团的王琦，与茶几间的小小夹缝隐藏住了还活着的人。

脚步声到了。

门口传来低沉沙哑的声音。

“还活着？”

那个人好像在看着张华，仓促起身留下的一大片血迹，和被打翻的家具。

整个胸腔被破开，虽然勉强还在一定，但结局已经被注定了。

随后，他不在看一眼，离开了这个家。

他是谁？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做？

王琦几乎不能思考。

他只是被压着，用像是哭着却又无声的表情，聆听着——

张华的呼吸，就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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