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香炉里突然爆开一粒沉香子。

李曦垂眸轻抚锦盒中那柄鎏金匕首时，腕间玉镯与盒中暗格机关扣出轻响。杨晟把玩着新得的龙纹玉珏突然抬眼，兄妹俩在袅袅青烟中对上视线——这分明是能调动北境边军的信物。

这是有人借李观民的手给他们送来的一份重礼，其背后之人只能是他们的爹娘——摄政王夫妻必然出事了。

杨晟和李曦一想到这种可能，俩人脸上不由得表露出焦急之色。他们必须要有所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

"北磐使团下月入京朝贺。"李观民突然用扇骨敲了敲紫檀棋秤，惊得侍女手中茶匙坠入冰裂纹瓷盏。

楼下说书人正说到"长庆侯单枪匹马俘虏梧国皇帝"的旧事，杨晟盯着玉珏背面新刻的狼首图腾。

那些被刻意模糊的往事突然浮现在他眼前：八岁那年误闯枢密院，曾瞥见娘亲对着北疆沙盘上蠕动的红色小旗出神，旗杆都插着带齿痕的狼牙。

"陛下，朱雀街的灯船要放焰火了！"

李观民笑着起身推窗时，李曦的指甲掐进掌心。她分明看见叔叔腰间原本悬着的玄铁虎符换成了翡翠平安扣，而哥哥指腹正反复摩挲玉珏边缘——那里本该光滑的螭纹，如今摸起来像是某种加密的盲文。

"当年你们爹娘总爱混入百姓之间于民齐乐"皇帝的声音散在夜风里，令人不由得回想起那对少年夫妻的恩爱，楼下忽然传来孩童惊叫。

杨晟探身望去，几个胡商打扮的壮汉正抬着鎏金檀木箱挤过人群，箱角露出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李曦突然按住兄长手臂，她嗅到了混在桂花香里若有似无的腥膻味。就像那年秋猎时，爹爹一箭射穿的雪狼喉头喷薄而出的气息。

"听说北磐新王最喜豢养白狼。"少女指尖蘸着冷茶，在案几上画出三个相连的弯月。杨晟瞳孔微缩，这是娘亲教他们的北磐密语——代表"伪装者"。

灯火通明的长街上，说书人惊堂木第三次拍响："要说那北磐为何突然退兵？全因咱们摄政王妃当年的六道堂......"

突然炸开的烟花吞没了后半句话。李观民转身时，兄妹俩已恢复成冷静的模样捧着茶点。

这些忧虑必须让皇帝叔叔知晓，但现在仍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李观民还是靠他细微观察发现了一些不同。

只是李曦发间玉簪悄悄偏了三寸，而杨晟袖中的玉珏正贴着腕间银链——那链子暗扣里藏着爹爹征战时的护心鳞。

当第二朵金牡丹在夜空绽开时，望月桥下的画舫突然传来琵琶裂帛之音。

李曦突然对着皇帝绽开甜笑："听说北磐使团带了会跳舞的雪狐？"她腕间银铃随着歪头的动作轻响，三楼廊柱后立即有灰衣人躬身退入阴影。

满楼欢呼声里，谁也没注意说书人换了块崭新的惊堂木。那红木底面沾着星点墨渍，细看竟与边境急报用的朱砂印泥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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