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琉璃灯影在杨晟眼中碎成星芒时，他听见妹妹发间银铃发出规律震颤。这是他们三年前发明的暗号，此刻李曦在用《九章算术》第七章的节奏示警——西北角窗柩外有七道呼吸声贴着瓦当移动。

"陛下尝尝这蟹粉酥？"李曦突然旋身挡在李观民与雕花槅扇之间，广袖扫过鎏金烛台。

刹那明灭间，杨晟袖中玉珏精准反射出三楼飞檐上蹲着的黑影，那些人身着安国禁军软甲，腰间却别着北磐弯刀特有的蛇形扣。

李观民扬起眉毛接过点心："这般突然......"

话音被朱雀街骤起的骚乱斩断。兄妹俩同时扑向栏杆，只见本该空置的使团驿馆方向腾起火光。杨晟突然握住烫金的栏杆雕纹，这是爹爹李同光改良的防御机关——莲花纹第三片花瓣能旋出半寸暗格。

"小心！"李曦的惊呼与破空声同时响起。杨晟反手接住射来的弩箭时，嗅到箭簇上熟悉的苦艾味，正是北磐巫医惯用的迷药。他顺势踉跄跌进李观民怀中，指尖已挑开李观民新换的翡翠平安扣。

冰凉的玉髓内侧，赫然刻着半枚带血槽的狼牙印。

楼下人群突然爆发出欢呼，十二艘灯船在河面摆出安国图腾。李曦却盯着其中三艘吃水异常的船舷——本该绘着牡丹的位置，隐约露出未遮盖完全的双头鹰纹。

"当年北磐战败献上的图腾。"杨晟借着搀扶皇帝的动作耳语，喉结压着颤抖。那些被娘亲锁在密室里的羊皮卷倏然浮现，泛黄的卷轴上记载着双头鹰现世必伴血祭。

李观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侍女慌乱中打翻的茶汤在青砖地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

李曦瞳孔猛地收缩，这图案与爹爹书房暗格里那封被火漆封存的密报边缘纹样，竟有八分相似。

"快去寻医师！"杨晟的喊声惊起飞檐上的寒鸦。

在众人簇拥中转身的刹那，他看见说书人正用新换的惊堂木蘸取地上未干的茶渍。那人的小指以奇异角度弯曲——与三年前失踪的枢密院暗探头领如出一辙。

李曦扶住浑身发冷的皇帝时，腕间银链突然灼痛。这是护心鳞遇到北磐蛊毒时的反应，而此刻鳞片正泛起与娘亲八年前中毒时相同的青斑。

"灯船...不是安国的灯船..."李观民在昏迷前死死攥住杨晟的衣襟，吐出的气息带着铁锈味。此时的他明白先前种种迹象，是他大意了，不过北磐还没赢……

杨晟低头看见龙纹玉珏不知何时裂开细缝，内里藏着的薄绢浸出血色字迹——正是娘亲杨盈笔迹写着的"双鹰噬日，勿信皎月，恐有异象，九星轮转"。

窗外最后一朵烟花炸开时，兄妹俩听见整条朱雀街的犬类同时发出呜咽。

李曦摸向藏着鎏金匕首的后腰，终于明白锦盒机关为何要设计成北磐祭坛的星象锁。而杨晟握紧玉珏，突然读懂那些盲文真正的含义：

这是爹爹用箭簇刻下的北磐王庭地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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