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陆沉川腕间的裂纹正在吞噬时间。

江夏感觉到掌心的青灰色纹路突然发烫，那些电子回路般的脉络穿透皮肤，顺着相触的腕骨钻进陆沉川的血管。医生白大褂袖口翻起时，他看清了倒计时最后的数字：00:07:29。

掌声雷鸣般的剧场里，林小曼正在完成第三十二个挥鞭转。江夏拽着陆沉川冲向安全通道，医生口袋里漏出的墨汁在台阶上溅成北斗七星的形状——这图案他在女同事死亡现场的血泊里见过。

"你早知道胎记的秘密。"江夏把陆沉川按在消防柜玻璃上，急救斧的阴影横亘在医生苍白的脖颈，"那些死者都接受过你的特殊治疗。"

陆沉川突然轻笑，泪痣在应急灯下泛着诡谲的紫红。他扯开衬衫领口，锁骨处的三角形胎记像未愈的伤口："三年前我主刀的第一例心脏移植，供体这里也有这样的标记。"

地下车库的感应灯逐盏亮起，江夏看见二十三个冷冻柜在阴影中浮现。每个柜门都贴着泛黄的手术记录，日期终止在三年前的暴雨夜。陆沉川抚过结霜的柜门，金属摩擦声里混着模糊的告白："当年那场连环车祸，二十三具遗体......"

他的话被突然爆裂的顶灯打断。玻璃碎片雨中，江夏看见所有冷冻柜同时渗出黑雾，二十三组倒计时数字在雾气里跳动。陆沉川的白大褂被气流掀起，露出腰间注射器里幽蓝的液体——那颜色与江夏血管里的青灰纹路完全相同。

"你偷换了概念。"江夏抓住最近的冷冻柜把手，寒气在他睫毛上凝成冰珠，"不是预见死亡，是你在制造死亡倒计时？"

警报声突然撕破寂静。林小曼的足尖鞋声在车库入口响起，她雪白的舞裙沾着血迹，掌心握着陆沉川的裂痕钢笔。当她把笔尖抵住自己太阳穴时，江夏看见她锁骨处的皮肤正在隆起三角形状的肉芽。

"老师没告诉您吗？"少女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杂音，眼白爬满青灰色电路纹路，"我们这些移植过神秘供体器官的，才是真正的倒计时载体。"

陆沉川的腕表在此刻彻底碎裂，表盘碎片悬浮在空中，拼凑成江夏在咖啡厅见过的死亡场景回放。画面最后定格时，他看见三年前的自己正站在手术台前，手中捧着那颗刻有三角符码的心脏。

江夏的呼吸在零下十八度的冷库里凝成冰刃，手术无影灯突然在头顶亮起。陆沉川的注射器尖端悬着一滴蓝色液体，倒映着二十三组跳动的倒计时，像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

"这不是记忆，是正在发生的现实。"医生指尖抚过江夏锁骨，那里不知何时凸起灼痛的三角轮廓，"三年前你倒在急诊科时，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四十二分钟。"

冷冻柜发出电子锁解开的蜂鸣，二十三具尸体缓缓立起。江夏看见每个死者胸口都有环形缝合线，手术刀口泛着和他掌纹相同的青灰光泽。林小曼的足尖刺入地面，钢筋水泥在她脚下熔化成液态，露出地下更深处的青铜齿轮矩阵。

"欢迎来到莫比乌斯手术室。"陆沉川的泪痣开始渗血，金丝眼镜片浮现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当供体与受体同时存活于时间裂缝，死亡就会变成可循环利用的..."

他的声音被齿轮咬合的轰鸣淹没。江夏按住突变的锁骨，突然冲向最近的控制台。那些缠绕着血管的晶体管，竟与他掌心的电子纹路完美契合。当手指插入接口的瞬间，冷冻柜里的尸体齐声发出尖叫。

全息投影在冷雾中展开：2019年暴雨夜，年轻版陆沉川正将三角符码心脏放入江夏胸腔，而手术台下的阴影里，此刻的江夏正在用带电子纹路的手修改监护仪数据。

"你才是第一个受体。"林小曼的芭蕾裙化作数据流，露出机械骨骼上跳动的倒计时，"我们不过是你的23次复活实验品。"

陆沉川突然将注射器扎进自己颈动脉，蓝色液体与血液混合成星空般的漩涡。所有冷冻柜开始逆时针旋转，江夏看见自己掌纹正在极速收缩，变成手术刀的形状。当第一个齿轮卡住时，他听见两个时空的自己在不同手术室里同时说出："准备电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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