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发烧

书房里的台灯洒下暖黄的光，汪先生手中的书页已经许久未翻动。

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那是江悦请的家政阿姨发来的照片，里面是一个年轻男孩正在厨房忙碌。

男孩身材修长，只穿了条运动裤，赤着的后背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正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动作间透着一股子随性。

汪先生的瞳孔微缩，指尖在书页上掐出几道深深的折痕。

他认得那个背影，是陈飞，江悦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新的照片跳出来，是陈飞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走进卧室，江悦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她的发梢还沾着水珠，显然是刚洗过澡。

汪先生猛地站起身，将书重重摔在桌上，他快步走向衣帽间，扯下睡衣换上衬衫。

穿好衬衫后，他忽然停住动作，镜中的自己，眉头紧锁，眼中翻涌着汹涌的情绪，就连平时随手可以扣好的袖扣都是第三次才扣好。

夜色中，黑色轿车疾驰而过，汪先生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张照片，特别是陈飞光着的后背。

这一路车载导航几次显示超速提醒，几次都差点追尾。

公寓楼下，汪先生快步走进电梯，金属门倒映出他紧抿的唇角，镜面里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暗流。

门铃响起时，陈飞正端着粥从卧室出来，他随意地擦了擦手，以为是下班的家政阿姨，打开门时还笑着。

陈飞：“阿姨您怎么又……”

话音戛然而止，他看到了汪先生站在门外，目光如刀般扫过自己赤着的上身，而后是腰间系着的粉色围裙，最后落在他手中的粥碗上。

屋里的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陈飞明显感觉到面前这位西装革履的先生眼神冷得像要剜下他二两肉，却又不懂他为何用这样冰凉的眼神看自己。

陈飞：“您找悦悦？她刚……”

话还未说完，汪先生已经擦着他肩膀走了进去，羊绒大衣扫落玄关处摆着的合影相框。

八岁的江悦在和陈飞放风筝，微风拂过，发丝扫过少年通红的脸，如此美好的画面此刻却碎裂了一地。

卧室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江悦迷迷糊糊睁开眼。

汪先生逆着光站在床前，刘海垂落在额前，一看就是出门很匆忙，没有打理。

江悦：“陈飞你吵死……”

沙哑的抱怨突然卡在喉咙，江悦倏地坐起身，有些懵懵的，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口小心翼翼的试探。

江悦：“汪叔叔？”

门外传来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陈飞端着托盘探头进来。

陈飞：“悦悦，这是你朋友吗？”

江悦：“这是我男朋友……”

本是想介绍他是汪铭轩的父亲，可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汪先生突然开口给打断了，就连“的”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的语气冷到江悦这个在发烧的人都感觉多了几丝凉意。

汪先生：“陈先生在别人家该注意自己的穿着。”

陈飞：“我俩穿开裆裤就在一块玩了，七岁时我们还睡一个房间呢……”

汪先生：“现在她二十岁。”

汪先生截断他的话头，解下袖扣丢在一旁的柜子上，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袖管，不咸不淡的语气仿佛真的在教育晚辈。

汪先生：“陈先生应该懂得避嫌。”

正在不知如何接话时，厨房忽然爆出焦糊味，陈飞哀嚎着冲出去。

陈飞：“要糊了！”

陈飞刚跑出去，江悦就伸手勾住汪先生的衣角，烧红的眼角沁着水光。

江悦：“您终于肯理我了？”

他无视江悦的示弱，抬手抚向她的额头，指尖触到滚烫的温度时汪先生僵在原地。

这一瞬间自责与后悔的情绪蔓延在心底，她是为了等自己在寒风中受凉才发烧的。

江悦看出他的自责，借着这个机会顺势将脸埋进他掌心，睫毛扫过生命线让他觉得灵魂都在颤抖。

江悦：“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用脑袋在他手心中蹭了蹭，像极了蜷缩在一旁的波斯猫。

汪先生：“是我不好。”

他眸中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来之前他有怀疑过这是不是江悦的苦肉计，可现在看着她水盈盈的眸子，就只剩下了心软。

江悦：“汪叔叔能给我倒杯水吗？好渴……”

说着还怕他感到麻烦，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唇，让他更加地心疼起江悦。

他点点头用拇指轻轻拂过她的下唇，把它从齿间拯救了出来，看着咬出的痕迹，温柔的在齿印上轻抚了两下。

当陈飞抢救好厨房的饭菜后，推门而入时，只看到了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的汪先生和床上咬唇有些害羞的江悦。

陈飞：“悦悦，起来吃点东西吧。”

江悦：“好……”

江悦艰难地坐起身子，汪先生赶紧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的体温高得吓人，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

江悦：“谢谢您……咳咳咳”

江悦刚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房间里回响着厚重的痰音，汪先生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汪先生：“吃药了吗？”

江悦：“吃过了，您放心。”

汪先生没有继续回答，只是将一旁的毛毯拿起来裹在了她穿着睡衣的身上。

餐桌上，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陈飞不停地给江悦夹菜，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汪先生坐在对面，筷子几乎要将碗底戳穿。

陈飞：“刚刚就看您很是眼熟，我在新闻上看到过您。”

陈飞神经大条到感受不到汪先生对他的冷意，只当那是职业原因身上特有的气势，还在笑着和汪先生讲话。

汪先生：“食不言。”

汪先生将手中的碗搁在桌面上看向陈飞，刚好看到他正夹起一块糖醋排骨，要往江悦碗里送。

只是还未来得及放在她碗中，汪先生忽然用公筷截住那块排骨，转手放进自己碗里。

汪先生：“病人忌油腻。”

陈飞并没想那么多，只是尴尬的挠了挠头，充满歉意的看向江悦。

陈飞：“抱歉啊……我的疏忽，只记得你从小就爱吃这个。”

江悦的注意力却从未放在陈飞身上，她此刻正关注着汪先生侧颈暴起的青筋，那是他在蓝厅舌战外媒时才会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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