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依赖

饭桌上的吊灯洒下暖色光晕，陈飞看见她每做一个动作都要用湿漉漉的眼睛望向对面的汪先生，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近乎小兽般的依赖。

汪先生端起青瓷汤碗的动作优雅如执外交文书，舀起的鸡汤精准落在江悦唇边。

汪先生：“张嘴！”

江悦：“烫……”

江悦撒娇的尾音让陈飞手一抖，筷子在碗沿磕出清脆的响，他和江悦是一起长大的，也明白她的性格，她最是懂得利用自己的弱势让他人怜惜。

可就是见过江悦许多面孔的陈飞都未曾见过她露出如此依赖的神情。

他突然想起上次的同学聚会，江悦对着汪铭轩发来的消息冷笑的模样，与此刻判若两人，陈飞很是疑惑。

他记得三个月前江悦发在朋友圈的牵手照，照片里男生戴着克罗心戒指的手与此刻正在给江悦喂鸡汤的分明不是同一双。

可看到两人相处的样子，他又不好询问些什么，好不容易熬到了饭后，陈飞主动收拾碗筷，却被汪先生拦下。

汪先生：“陈先生，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汪先生的声音依旧冷淡，正在收拾碗筷的陈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

陈飞：“没事，我今晚留下来照顾悦悦，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汪先生：“不必了，她不是一个人。”

他目光如刀般扫过陈飞，陈飞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看向一旁的江悦，见她也点了点头，这才开口。

陈飞：“那……那我先走了，悦悦你好好休息。”

陈飞讪讪地笑着，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看了江悦一眼，眼中满是疑惑，汪先生把他送到门口，他终究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陈飞：“汪先生，您和悦悦是什么关系？”

汪先生：“她不是介绍过了？”

陈飞：“可她当时被您打断……”

还没说完，门险些拍到陈飞脸上，吓得他连退好几步躲避。

解决完陈飞，汪先生回到客厅，此刻江悦正靠在沙发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汪先生。

江悦：“汪叔叔，您今晚要留下来吗？”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一丝撒娇和期待，汪先生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进厨房，开始收拾陈飞没收拾好的碗筷。

江悦也裹上毯子来到厨房，正巧看见汪先生扯下挂在烤箱旁的粉色围裙。

那是陈飞今天开门时系在身上的那条，此刻正被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作一团，扔进垃圾桶时还带着陈飞的香水味。

江悦：“汪叔叔？”

此刻江悦正虚弱的倚在门边，咳嗽声像猫爪挠过丝绸。

江悦：“围裙……有问题吗？”

水龙头被拧到最大，汪先生搓洗手的动作近乎自虐，仿佛刚刚摸了什么脏东西，洗手液的泡沫漫过腕表表盘也毫不在乎。

汪先生：“明天我让助理送个新的来。”

江悦：“好。”

生病的江悦异常乖顺，与平时小狐狸的样子相差甚远，让他有种看到了她两年前模样的感觉，美丽纯洁，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洗好碗筷回到客厅，抬眸看到江悦正蜷在沙发角落拆退烧贴。

汪先生拿起桌子上的体温计单膝跪在地毯上给她测体温，电子体温计发出蜂鸣，39.5℃的红色数字映在汪先生紧缩的瞳孔里。

他沉默着将人打横抱起，回到卧室轻轻把她放在了床上，没多久江悦就在退烧药的作用下昏昏沉沉。

朦胧间感觉有人用温毛巾擦拭她后颈的薄汗，还感觉到有指尖在玫瑰胎记上停留了许多次。

江悦：“不要喜欢别人……”

汪先生替她擦拭的手突然被抓住，江悦滚烫的额头抵着他手背喃喃，还带着哭腔，呓语混着抽泣声砸进他心里。

毛巾掉落在地上，怕吵醒江悦他僵着身子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才惊觉掌心全是掐出来的月牙痕。

江悦：“汪叔叔……”

江悦继续迷迷糊糊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不知梦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慌乱，蹙着眉头好似没有安全感。

汪先生：“我在。”

汪先生回握住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依旧有些高。

江悦：“您别走……”

江悦并没有因为他的回应而感到安心，攥着他的手更加用力，眼角因发烧而变得微红，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汪先生：“我不走。”

汪先生不厌其烦地回应着，声音低沉而温柔，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江悦似乎安心了些，呼吸渐渐平稳，缓缓放开了他的手，汪先生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的情绪更加复杂。

他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却听到江悦喃喃自语。

江悦：“汪叔叔……别生气……”

汪先生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江悦，她的眉头重新皱起，好像又做起了噩梦，而且又是关于自己的。

汪先生：“我不生气。”

他继续轻声回应，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江悦在梦中似乎也能听到他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江悦：“我喜欢您……”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汪先生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汪先生的手微微一颤，目光复杂地看着江悦。

他知道，这些他都知道，如果江悦现在是单身，如果她是清醒着告诉自己这些，那他一定会欣然接受，可她偏偏是汪铭轩的女朋友。

这一夜，汪先生始终守在江悦床边，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江悦缓缓醒来时，看到汪先生靠在椅子上睡着了，手中还握着昨晚为她敷过的冰袋。

她轻轻起身，拿起一旁的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汪先生身上，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睁眼，看到江悦正站在他面前，眼中满是柔情。

江悦：“您醒了。”

江悦的声音轻柔，带着明显的关切，汪先生点点头，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

汪先生：“感觉怎么样？”

江悦：“好多了，谢谢您照顾我。”

汪先生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汪先生：“好好休息，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江悦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这一次，自己终于赢了一回，她望着汪先生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江悦：“汪叔叔昨晚在梦中……可没有那么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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