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默契

隔天在蓝厅的采访中，顾浅看着汪先生第四次揉捏眉心，疲惫的神情让她的心立刻揪起，同时心中又深深地自责，结束后她立马迎了上去。

顾浅：“您该请假回家休息的。”

她贴心的将刚刚准备好的退烧药递过去，指尖擦过他滚烫的手背就知道猜对了，是自己连累他生病了。

汪先生仰头饮尽，顾浅接过他喝完的水杯，跟在他身后。

顾浅：“对不起汪司……”

汪先生：“这和你无关，不用道歉。”

说完汪先生就觉得这话过于生硬和冷漠，随即补了一句。

汪先生：“你没事吧？”

顾浅听闻摇了摇低垂的头。

此刻刚下课的江悦正数着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对话框里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看直播时您咳了一声，是不是生病了？”。

等到上课都没收到回信，直到最后一节课口袋里的手机才传来震动的声音。

汪先生：“没有，只是嗓子不太舒服。”

她反复查看今天他在蓝厅时的视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憔悴，不放心汪先生一个人在家，她收拾好东西就打车到了小区。

江悦：“汪叔叔，我在您家楼下。”

汪先生：“回去。”

这次汪先生回的很快，他因为不舒服早早地就回了家，现在正在窗台边向下望去，正好看到江悦走进单元门的身影。

江悦从来都不是乖乖听话的那种人，她直接踏上了电梯按了汪先生家的楼层。

她刚刚没有错过站在窗边的身影，无比确信汪先生家中是有人的，只要他在，总不可能忍心让自己一直在外面等着。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汪先生没来得及阻止，客厅里的顾浅已经打开了门。

门开的刹那，浓郁的药味混着女士香水味扑面而来，江悦直接僵在了玄关处。

她看着顾浅端着白瓷药盅，丝绸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俨然女主人的姿态，甚至还穿着她上次来穿着的拖鞋。

顾浅：“江小姐？”

顾浅将碎发别到耳后，赶紧让出位置让江悦进门。

顾浅：“汪司在书房。”

江悦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时书房门突然打开，汪先生扶着门框剧烈咳嗽，家居服松垮地挂在肩上，脸上是大片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江悦刚要上前询问他的状况，却被汪先生抬手制止。

汪先生：“别过来，你的病刚好，别过了病气给你！”

江悦：“汪叔叔，您生病为什么不说？”

汪先生：“小感冒而已。”

说完，汪先生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顾浅赶紧走上前，放下手中的药盅，轻轻地为汪先生拍起了背，然后又从下至上地给他顺气。

江悦：“看来顾小姐把汪叔叔照顾地很好，所以用不上其他人。”

顾浅：“江小姐别误会，汪司不肯请假，今天上班都是吃着退烧药撑下来的，到现在还在烧，我是怕他一个人在家中有什么闪失。”

顾浅极力地解释着，怕两人造成什么误会，江悦却只是目光定定地望着一脸平静的汪先生，想等他一个解释。

汪先生：“你不该来。”

汪先生紧皱着眉头，目光落在江悦的身上，里面充满着不赞同。

江悦：“您是要赶我走吗？”

江悦执拗地站在那里不肯挪动半分，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两人，他宁愿顾浅留下来照顾他都不愿意自己留下吗？

汪先生低下头不作答，顾浅为了缓解尴尬赶紧端着药盅走向了汪先生，抬手将药碗递给他，语气温柔而关切。

顾浅：“汪司，该吃药了。”

汪先生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顾浅适时地上前为他擦拭着嘴角的药液，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江悦看着两人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她咬了咬下唇，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顾浅：“江小姐，汪司也是为你好。”

江悦：“您是不是讨厌我了……”

她能感受到，自从上次把他藏进了衣柜，汪先生的态度明显冷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汪先生显然也不会主动告诉自己。

汪先生：“你现在正是抵抗力差的时候。”

江悦：“我不怕，我就想留下照顾你。”

汪先生：“好……”

汪先生的回答轻飘飘的，若不是室内太安静，江悦还以为是幻听，他说完便转身走回了书房，背影挺拔但透着落寞。

没一会书房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江悦鬼使神差地跟过去。

昏黄的灯光落在汪先生肩头烙下金纹，他屈指叩了叩桌面，顾浅便默契地将眼镜递到他展开的掌心里。

汪先生：“今天的会议记录……”

顾浅：“在这里。”

顾浅抽出的蓝色文件夹精准地压住他的指尖，工作上的默契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江悦只能站在一边生闷气。

顾浅：“重点部分用荧光笔标过，另外我觉得需要补充的部分，用铅笔写在了留白处。”

江悦失落地低下头，一直皱眉看文件的汪先生不着痕迹地从镜片上方望过来。

而她却没有注意到，此刻她正盯着顾浅搭在他椅背上的手，这样简单的动作让江悦觉得那仿佛是在嘲笑她的多余。

看着汪先生微微颔首的模样，她突然想起从前他教自己整理文件时说的那句“默契是经年累月的功课”。

经年累月，他们俩经了多少年，又累了多少月？想到这江悦心里都是酸涩。

此刻落地窗映出三人的身影，倒像是她误入了别人的岁月静好。

顾浅：“刚刚我煮了姜茶，江小姐要不要来一杯？”

胡思乱想回过神后，顾浅的姜茶已经递到了面前，汪先生连头都没抬，直接出声替江悦回答。

汪先生：“她不喜欢姜味，加些蜂蜜会好些。”

江悦的心思不在姜茶上，都已经抿了一口，经过他的提醒才发觉口腔中全部都是姜的辛辣味道。

顾浅：“我马上去换一杯。”

汪先生：“这杯给我吧。”

他终于从一堆文件中抬起来头，看向明显愣住的两人，从容地起身接过江悦手中的杯子，杯沿上浅红色的口红印在了他的薄唇之上，他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低头工作。

顾浅将一切收入眼中，面上依旧是得体的微笑，可心中却全是苦涩，她转身来到厨房又盛了一杯姜茶，加了些许蜂蜜。

顾浅：“江小姐看看味道习不习惯，不习惯我再给你换，汪司还没有吃饭，我先去做饭，有什么事可以喊我。”

这个家顾浅好像比江悦熟悉的多，她轻车熟路地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这让江悦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猜忌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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