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时光

"这叫筷子，不是暗器。"

我忍住笑，看着棠华一脸严肃地研究手中的两根木棍。自从三天前他退烧后，记忆似乎变得支离破碎——记得怎么用剑，却忘了怎么吃饭；能说出星辰的名字，却不认得最普通的野菜。

"我以前...不用这个？"他皱眉，手指笨拙地摆弄着筷子。

"谁知道你们仙人平时吃什么，朝露还是月光？"我撇撇嘴，拿起自己的筷子示范，"看好了，大拇指固定这根，食指和中指控制另一根..."

他学得极认真，眉心微微蹙起，薄唇抿成一条线。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几缕黑发散落在额前，让他看起来莫名年轻。

筷子从他指间滑落，在桌上弹了一下。他叹了口气，竟有几分孩子气的懊恼。

"要不...先用勺子？"我试探地问。

"不。"他固执地重新拿起筷子，"我能学会。"

这种倔强让我心头一软。记忆中的棠华总是清冷孤傲，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现在的他，更像一个...人。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特训"，棠华终于能勉强夹起一颗豆子。当豆子颤巍巍地送入口中时，他眼睛一亮，竟对我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如冰雪初融，让我呼吸一滞。

"谢谢你，知黛。"他说，声音温和得不像话。

我低头扒饭，掩饰发烫的脸颊："少、少废话，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饭后，我收拾碗筷，棠华主动帮忙。看着他小心翼翼摞起碗碟的样子，我忍不住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动作一顿，眼神茫然："只记得一些碎片...剑法、星辰...还有一个词，灵阙..."

"灵阙？"

"灵阙剑。"他忽然肯定地说，"我在找一把叫灵阙的剑。"

我心头一跳。这是他第一次提到失忆前的事。

"为什么找它？"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摇头，眼中困惑更甚："不知道...只知道必须找到它。"顿了顿，又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我差点摔了手中的碗。什么关系？我也想知道。

"萍水相逢。"我最终这样回答，"你救过我一次，我救了你一次，扯平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没再多问。

午后，我在院中练刀。霜月刀在阳光下划出银亮弧线，刀风扫起地上落叶。一套刀法练完，转身发现棠华倚在门边，不知看了多久。

"怎么样？"我有些得意地收刀。

"花哨有余，实用不足。"他直言不讳，"第三式转身太慢，若是实战，敌人已有可乘之机。"

我气结："你行你示范！"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可是能三招击败我的高手...

出乎意料，棠华走过来，伸手："刀借我一用。"

我迟疑地递过霜月。他的手指擦过我的掌心，激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他掂了掂刀，眉头微皱："太轻，不趁手。"

但随即，他手腕一翻，刀光如练。同样的刀法，在他手中竟有截然不同的气势——简洁、凌厉，每一招都直指要害。转身时，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毫无破绽。

我看得呆住。这哪是示范，分明是一场视觉盛宴。阳光在他周身镀上金边，白衣随动作翻飞，宛如天人舞剑。

最后一招收势，他反手将刀递还给我："看清了吗？"

我机械地点头，接过刀时发现他的手稳如磐石，丝毫不见病态。这才几天，他的恢复速度简直非人...

"你的伤...不疼了？"我忍不住问。

他低头看了看胸前包扎的地方，摇头："好多了。你的医术...很好。"

这句夸奖让我心里甜滋滋的，比喝了蜜还甜。

"再来一次？"他主动提议，站到我身后，"我带你做。"

不等我回答，他的右手已经轻轻握住了我持刀的手腕。这个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我浑身僵硬。他的胸膛几乎贴着我的后背，呼吸拂过耳际，带着淡淡的药香。

"放松。"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刀是你手臂的延伸，不要与之对抗。"

我试着按他说的做，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他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心跳声大得仿佛他也能听见。

"专心。"他轻声道，带着我的手缓缓挥刀，"感受力量的流动..."

就这样，整整一个下午，他手把手教我调整每一个动作。说来也怪，同样的招式，经他指点后确实流畅许多。而我，渐渐从最初的紧张中放松下来，甚至开始享受这种亲密的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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