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雪呼啸,屋内却因火堆而温暖如春。我检查了一下棠华的脉搏,比之前强劲了些,但额头滚烫——发烧了。
我用雪水浸湿帕子,敷在他额头上。高烧中的他时而安静,时而躁动不安,有几次差点扯开伤口上的包扎。我只能按住他的双手,轻声安抚。
"别走..."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师父...别丢下我..."
我一怔。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脆弱的一面。那个清冷孤傲的剑客,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
"我不会走。"我轻声承诺,尽管知道他听不见。
夜深了,他的烧不但没退,反而越来越高。我开始用湿布擦拭他的身体降温。火光下,他的身躯比想象中更加精壮,肌肉线条分明,却布满了各种伤痕——有刀剑留下的,也有几处奇怪的圆形疤痕,和胸口的如出一辙。
当布巾擦过他锁骨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僵在原地,与他四目相对。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清他琥珀色眼眸中的每一丝纹路,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
心跳如鼓,我几乎忘了呼吸。
"水..."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我如梦初醒,慌忙去拿水囊,扶起他的头让他喝了几口。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滑过喉结,消失在衣襟深处。
"我...记得你..."他每说一个字都像用尽全力,"兖都...城主之女..."
他竟然记得我!这个认知让我的心雀跃了一下,随即又沉下去——记得又如何?他还是要走的。
"别说话,"我压下复杂的情绪,"你伤得很重,需要休息。"
他的目光扫过小屋,又落回我脸上:"为什么...救我..."
"见死不救非君子所为。"我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微微皱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血色染红了他的唇,触目惊心。
"别动了!伤口会裂开的!"我急忙按住他。
他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良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危险...离开..."
"省省吧,"我没好气地说,"我要怕危险,就不会在雪地里拖你半里路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竟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随即又陷入昏迷。
这一夜格外漫长。我守在棠华身边,不断更换他额头上的湿布。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吓得我一次次探他的脉搏。
天蒙蒙亮时,风雪停了。棠华的烧也退了些,虽然还在昏迷,但脸色不再那么惨白。我松了口气,靠在墙边小憩。
"姑娘?姑娘在吗?"门外传来老渔夫的声音。
我惊醒,连忙开门。老渔夫站在晨光中,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
"昨儿见姑娘没回庄子,老汉担心了一夜。"老渔夫说,"今早特地带了村里的郎中来看看。"
我感激地将他们让进屋。老郎中检查了棠华的伤势,连连摇头。
"这位公子伤得太重,老朽只能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能不能熬过去,就看造化了。"他留下几包草药,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便和老渔夫一同离开了。
我煎了药,小心地喂给棠华。大部分都流了出来,但我耐心地一点点喂,总算让他咽下一些。
三天过去,棠华的高烧反复不退,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状态。我几乎没合过眼,困极了就靠在墙边打个盹。食物所剩无几,我不得不冒雪去河边捕鱼,回来时总是担心推开门会看见他已经...
第四天清晨,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睁眼一看,棠华正试图坐起来。
"别动!"我冲过去按住他。
他的眼睛比前几天清明许多,定定地看着我:"你...一直在这里?"
"不然呢?"我反问,"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等死?"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谢谢。"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我这些天的疲惫和委屈突然涌上心头。我别过脸,不让他看到我泛红的眼眶。
"你的伤..."我转移话题,"胸口那个圆形的,是什么?"
他的表情骤然一僵:"你看到了?"
"我又不瞎。"我递给他一碗温水,"像是被什么烫的,但又不太一样..."
"旧伤而已。"他打断我,语气明显冷淡下来。
碰了个软钉子,我撇撇嘴,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何况是他这样神秘的人物。
"我昏迷了多久?"他问。
"四天。"我扶他慢慢坐起来,"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摇摇头:"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
又是这样!永远把我推得远远的!我气呼呼地站起身:"随便你吧!我去热药。"
"知黛。"他叫住我,声音柔和了些,"你的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掌,下意识地藏到身后:"没事,冻的而已。"
他伸出手:"给我看看。"
迟疑了一下,我慢慢把手递过去。他的手指修长温暖,轻轻托着我的手,仔细检查那些裂口。这亲密的接触让我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值得吗?"他突然问,"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当然值得。"我抽回手,直视他的眼睛,"因为是你。"
他的瞳孔微微扩大,似乎被我的话震住了。屋内一时安静得只剩火堆的噼啪声。
"药要凉了。"我转身走向火堆,不让他看到我脸上的红晕。
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无论他推开我多少次,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我都无法回头了。
因为是他。
棠色愈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