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下坠的失重感突然被金属网格截断，靴底传来的震颤顺着脊椎窜上后颈。00-00-00-00的编号在皮肤下突突跳动，像四颗嵌进骨缝的滚烫子弹。猩红灯光从头顶泼洒下来，照亮七个环绕控制台的圆柱形舱体——那些浸泡在蓝色液体里的大脑组织，每道沟壑的弧度都与生物课上见过的自己脑部扫描图完全吻合。

结晶右手猛地抽搐着指向天花板，金色纹路在皮下疯狂游走。最近的那个培养舱突然射出三束神经纤维，淡蓝色的半透明须在离我眼球十厘米处急停，末端闪烁着00-BAK的微型投影。

"验证失败。"机械女声从舱体基座渗出，"活体密钥污染指数超标。"

七个大脑同时震颤起来，培养液翻涌出细密泡沫。中央控制台亮起的瞬间，我后颈的芯片突然像被烙铁抵住，母亲销毁记忆载体的全息影像在视网膜上炸开。她手里的激光手术刀正精准切除着灰质组织，而手术台下方的七个培养舱里——每个都漂浮着与我此刻后颈芯片编号相同的婴儿。

耳麦里金桔的电子音断断续续："上方...瓦解剂泄漏...不要接触..."杂音突然被尖锐的警报切断，03号培养舱的玻璃应声爆裂。蓝色液体在空中凝聚成倒计时数字：03:14:15...03:14:14...

"你看到的都是防火墙。"机械女声突然切换成母亲的音色。02号舱的神经束刺入控制台，在空气中交织出五岁时的我躺在手术台上的画面。注射器里的淡金色液体与此刻在我血管里奔涌的稳定剂完全相同，标签却写着"记忆熔炉启动密钥"。

结晶右手突然不受控地捅向控制台，指尖在距离神经接口五厘米处剧烈抖动。05号舱在这时投射出母亲车祸前夜的监控录像，她正将七个存储器插入00-BAK舱的卡槽，而监控时间显示——那正是医院宣布她死亡的两小时前。

"金桔！能听到吗？"我对着耳麦嘶吼，回答我的是04号舱突然喷射的神经触须。那些发光的纤维缠住我左腕，皮肤立刻浮现出与培养舱液体同频的蓝色光纹。

倒计时跳到03:13:00时，所有舱体的液体突然沸腾。母亲的全息影像在七个大脑之间瞬移，每次闪现都在播放不同阶段的记忆删除记录。06号舱的投影里，她正在往我婴儿时期的颅骨内植入量子计算单元，而手术同意书的签名栏赫然是"林小鱼"三个字。

结晶右手突然暴起，骨节发出金属变形的脆响。指尖刺入神经接口的刹那，七个大脑的脑电波在控制台上空汇聚成立体风暴。每道闪电都裹挟着记忆碎片——我看到了十二岁的自己被困在磁共振仪里，看到了母亲往十五岁的我静脉注射蓝色药剂，看到了......

"这不是记忆。"机械音突然被吴琼琼的声线覆盖，"是神经编码的防火墙程序。"

07号舱的液体突然全部汽化，在穹顶凝结成气象站的立体模型。天线基座的位置闪烁着与我右手结晶纹路完全吻合的图案，而倒计时已经跳到03:10:05。在左腕的神经触须突然收紧，将我的手掌按向控制台生物识别区。

"活体密钥验证通过。"母亲的影像在七个大脑之间同时开口，"准备记忆重组。"

猩红灯光突然转蓝，七个培养舱的基座伸出金属探针。它们刺入大脑组织的瞬间，我右手的结晶层开始疯狂生长，尖锐的棱角自动刺向气象站投影的天线位置。耳麦里突然响起高频啸叫，金桔的声音混着电磁杂音炸开："不要看那些记忆！那是..."

倒计时跳到03:09:00时，第一个大脑的神经束突然崩断。蓝色液体像活物般爬满控制台，组成母亲最后留下的信息："七个终端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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