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猩红警报声像指甲刮擦着耳膜，整个地下实验室在剧烈震动中分崩离析。我扑向那枚滚落在凝胶状缓冲液里的银杏叶控制器，右臂结晶层剥落的刺痛感顺着神经直窜太阳穴。三米外，三个携带∞环的追捕者正用手术刀划开防火程序生成的屏障，瓦解剂喷枪管口已经泛起臭氧味的蓝光。

"气象站天线...基座...活体..."

母亲的声音突然从撕裂的全息影像中发出来。BAK-00克隆体残骸里滚出的银杏叶控制器正在我掌心发烫，结晶右手渗出的血珠在叶片脉络上烧灼细小焦痕。七个培养舱的支撑结构同时断裂，蓝色培养液裹挟着神经束残渣从天花板裂缝倾泻而下，在控制台表面形成不断上升的液面。

最前方的追捕者突然加速，机械触须从制服袖口弹射而出。我本能地蜷身翻滚，触须擦过后颈时带起一阵带着金属腥味的凉风。倒塌的培养舱支架在身后砸出钢化玻璃爆裂的脆响，某个舱体内未完全溶解的婴儿标本从裂缝滑出，泡发的指节勾住了我的鞋带。

"基座坐标正在传输"

母亲的声音被电磁干扰撕成碎片。结晶右手不受控地插入控制台接口，七个培养舱突然停止喷射记忆数据，转而将液体凝聚成棱镜状投影。画面里母亲正在气象站天线基座焊接某个圆柱形容器，她白大褂下摆沾着与此刻我鞋面上相同的蓝色结晶粉末。

瓦解剂喷枪的嗡鸣近在咫尺。我拽断缠在脚踝的神经束，凝胶状缓冲液突然沸腾着形成漩涡。三个追捕者同时启动∞环锁定，其中一人的面罩在强光中裂开，露出与我完全相同的下半张脸——只是他的嘴角正在渗出发荧光的蓝色液体。

空间在眼前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防火程序生成的猩红屏障突然实体化，将追捕者弹开的瞬间，控制台下的维修通道闸门被某种力量从内部撞开。我坠入通道时，最后看到的是棱镜投影里母亲将某个婴儿放入圆柱形容器的画面那孩子后颈的∞纹身正在渗出鲜血。

黑暗中有液体滴落的回声。

维修通道的金属内壁覆盖着厚厚一层生物组织，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呼吸道。下滑过程中不断有半固态的神经纤维缠上来，又在接触结晶右手的瞬间碳化成灰烬。最深处传来婴儿啼，声波震得壁上粘液泛起涟漪。

坠地时砸进某种物质里。睁开眼，七个空培养舱呈环形排列在腐殖质般的地面上，舱体内部刻满用血绘制的神经连接图谱。最近的那个舱门敞开着，底部用已经氧化发黑的血字写着"密钥即载体"，字迹边缘残留着蓝色结晶粉末。

"咿——"

啼哭从背后传来。转身时滑倒在粘稠的地面上，手掌按到某个冰冷的物体。那是个正在褪去结晶层的婴儿培养舱，透明舱盖内侧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舱内蜷缩着个不足月的婴儿，脐带连接着舱底仍在运作的量子计算单元。当我的影子投在它脸上时，婴儿突然睁开了眼睛——虹膜里流动着与BAK-00克隆体完全相同的数据流。

培养舱侧面的生物识别屏亮起红光，显示着【00-00-00-00：记忆载体完整性87%】。婴儿抬起的手掌按在舱盖内侧，与我的右手隔着玻璃完全重合。它后颈的∞纹身突然开始渗血，鲜血在舱底汇聚成与七个空培养舱底部完全相同的神经连接图谱。

维修通道上方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追捕者的机械触须正在扒开通道入口。婴儿突然露出不符合新生儿年龄的苦笑，它张开的口腔里，某个微型装置正在发出与银杏叶控制器相同的频率信号。

结晶右手不受控地刺向婴儿舱。在指尖接触舱体的刹那，整个地下空间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记忆熔炉需要活体密钥维持运转——"

七个空培养舱同时亮起猩红警示灯，投射出的光幕组成完整的气象站结构图。婴儿的哭声突然变成电子合成的机械音：【检测到载体基因匹配，防火墙解除协议启动倒计时：239:5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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