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婴儿舱爆裂的冲击波将我掀翻在腐殖质地面，稠的有机物质顺着校服纤维渗入皮肤。微型装置在右手指缝间嗡嗡震动，像颗活体心脏般不断收缩膨胀。七个空培养舱的警报灯突然转为暗红色，投射出的气象站结构图扭曲成DNA双螺旋的形状。

"验证进度87%。"婴儿的声音从爆裂的舱体残骸里传来，声带振动带着机械摩擦的杂音。它的虹膜数据流突然加速，与结晶右手迸发的蓝光形成共振。后颈∞纹身的灼烧感骤然加剧，仿佛有人用激光在骨头上刻字。

追捕者的机械触须撕开通道入口的金属挡板，三支瓦解剂喷枪同时发出高压气体压缩的嘶鸣。臭氧味的蓝雾贴着地面蔓延，所经之处腐殖质瞬间碳化成黑色粉末。

"别碰控制台！"爆裂的婴儿舱里弹出半截金属臂精准挡住最先袭来的瓦解剂雾流。成人尺寸的手指关节"咔咔"转动，掌心裂开露出与银杏叶控制器相同的接口。"记忆熔炉需要活体密钥维持运转——"母亲的声音突然从金属臂内部传出，每个音节都带着老式录音带的沙沙声。

我扑向最近的培养舱残骸，结晶右手不受控地插入舱底血字"密钥即载体"的笔划凹陷处。七个培养舱的警报灯同时熄灭，地下空间陷入绝对黑暗的刹那，瓦解剂蓝雾在身后爆出刺目的电火花。

黑暗中浮现出淡蓝色的全息投影。母亲穿着沾满结晶粉末的白大褂，正在调试气象站天线的基座设备。她的影像被分割成七块，分别对应七个培养舱的排列位置。

"当七个终端完成同步......"第一块影像里的母亲举起试管，里面悬浮着微型大脑组织。

"00号载体就能......"第二块影像展示她将试管放入圆柱形容器。

机械触须破空的尖啸打断投影。最靠近的追捕者面罩裂开，露出下半张与我相同的脸——只是他的皮肤正在渗出荧光蓝的液体。剂喷枪管口距离我的太阳穴不到二十厘米，枪身∞环旋转发出的"咔嗒"声清晰可闻。

爆裂的婴儿舱残骸突然弹射而起，金属臂精准插入追捕者面罩裂缝。面罩内传来液体沸腾的"咕嘟"声，追捕者踉跄后退时，机械触须失控地抽打在实体化的气象站投影上，撞碎了两块母亲的全息影像。

"你才是载体。"剩余五块影像中的母亲同时抬头，实验室白炽灯在她眼镜片上反射出雪亮的光斑。"不是被移植的克隆体，不是复制的镜像人......"她的声音突然被电磁干扰扭曲，"......是最初的00号。"

结晶右手传来剧痛，微型装置已经融入皮肤，在皮下凸起成∞的形状。后颈纹身突然释放出强光，七个培养舱底部同时亮起"00-00-00-00"的编号。腐殖质地面开始蠕动，半透明的神经纤维从地下钻出，缠绕住追捕者喷涌蓝色液体的伤口。

"记忆防火墙解除协议已启动。"金属臂发出系统提示音，突然180度反转抓住我的手腕。它的五指熔化成液态金属，顺着结晶右手的纹路蔓延。"剩余时间238小时30分......"

通道顶部传来钢筋断裂的巨响。瓦解剂腐蚀的承重结构终于崩塌，混凝土碎块混合着机械触须的残肢倾泻而下。我拽着金属跃向通道深处，背后传来追捕者被神经纤维包裹时发出的、非人的高频啸叫。

下坠过程中，金属臂突然播放出母亲从未有过的冰冷声线："记住，载体必须定期格式化。"它的液态金属部分已经覆盖了整个结晶右手，在黑暗中泛出诡异的珍珠光泽。"这是你第十七次记忆重组。"

腐殖质地面在头顶重新闭合的瞬间，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七个培养舱投射出的母亲影像——七双手同时将七个婴儿放入圆柱形容器，每个婴儿后颈都带着渗血的∞纹身。金属臂完成融合的刹那，倒计时突然加速，数字在视网膜上灼烧出238:00:00的残影。

黑暗深处传来液体翻涌的声响，像有什么巨型生物正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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