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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伞烟雨

南风意与梦西洲对视的瞬间,被对方那道复杂得一言难尽的目光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重重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揉着发疼的额角,语气里满是无奈:"霍霆,噤声。"

话音未落,茴放已经像只灵巧的猫似的跃到跟前,踮起脚尖用巴掌牢牢捂住霍霆的嘴。霍霆被冒犯得瞬间炸毛,墨瞳里燃起腾腾怒火,斜睨着茴放的眼神几乎能淬出冰刃,右手更是条件反射般按住腰间刀柄。

茴放见状脚底抹油,眨眼间躲到南风意身后,只探出半边脑袋,眉眼弯成狡黠的月牙:"南大人放心!小的今天可没碰过尸体,晨起还特意用皂角洗了三遍手呢!"

霍霆胸膛剧烈起伏,鼻腔里重重哼出一声冷笑,猛地偏过头去。他实在不愿再多看这个时而疯癫的小仵作一眼,那模样仿佛多看一秒就要被传染上怪病。

茴放却浑不在意,又朝浑身狼狈的梦西洲欢快招手:"梦牙人,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快给我们说道说道!"说着还探出半截身子,满脸写着求知欲。

梦西洲的目光如钉,死死盯着茴放那只方才抠过鼻孔的手,喉间泛起一阵翻涌的酸意。他强压下胃部的不适,用带着几分悲悯的眼神望向霍霆——那只沾着可疑痕迹的手掌,刚刚还结结实实地捂在对方嘴上,想必此刻那人连呼吸都觉着膈应。

霍霆被这怜悯的目光刺得寒毛倒竖,下意识地搓了搓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转头望向冷面如霜的南风意,眼中盛满疑惑:“南大人,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南风意余光轻掠,瞥见斜倚在墙角的梦西洲。那人单手托腮,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盯着自己,活像只偷腥得逞、正等着主人呵斥的狡黠猫儿。他心下微动,险些破了面上的冷肃,最终还是沉下脸,语气如冰:“方才一只狐妖潜入牢房,意图谋害司空涉。”

“狐妖?!”大理寺众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仿佛听闻了最荒诞的天方夜谭。而梦西洲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缓步靠近的南风意身上,眼底翻涌着细密的困惑,试图从对方冷硬的面容下,窥见话语背后的真相。

南风意全然不顾众人心中如何惊疑不定,径直伸出手,一把拉起蹲在地上的梦西洲,语气简洁明了:“幸亏这位梦姑娘略通捉妖之术,与那狐妖殊死搏斗。本官听到动静赶来时,那狐妖已被梦牙人击退,慌不择路地逃走了。”

成功了!梦西洲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心中暗自欣喜。她清楚,南风意这番话目的昭然若揭,就是打算把自己推到台前,去与隐匿在长乐城中的妖族周旋较量,而他自己则继续藏身幕后,掌控着整个局势的走向,如同棋手拨弄棋子一般操控着一切。

尽管明白自己此后的处境定会危机四伏,但梦西洲心中仍是满意的。毕竟她已然深陷这混乱的局势之中,想要再回归往昔平淡安稳的生活,无疑是异想天开。如今她所能做的,便是在这乱局中努力谋求一线生机。只要自己对南风意还有利用价值,短期内性命便无虞。而且,她好不容易才触碰到捉妖师的门槛,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就此放弃。哪怕前方荆棘满途、危险重重,她也定要奋力闯上一闯,一定要成为能让父亲为之骄傲的天下第一捉妖师!

念及此处,梦西洲紧紧握住拳头,双眼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南风意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心中这般豪情壮志,还误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答应收其为徒而激动得有些失态,不由得轻咳一声,以手掩唇,意在提醒她保持清醒。

看着突然昂首挺胸、莫名斗志昂扬的梦西洲,茴放又一次摸了摸脑袋,而后悄悄凑到南风意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南大哥,真的有狐妖吗?该不会是她瞎编出来哄你的吧?”

南风意微微掀起眼皮,那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表情各异的下属们脸上一一扫过,随后神色一凛,声音冷峻而威严:“那狐妖逃窜之际,恰好与本官迎面撞上,本官亲眼目睹,岂会有假?”

四下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茴放瞪大双眼,几步蹦到梦西洲身边,眼中满是好奇:“梦牙人,你真有捉妖的本事?”

梦西洲挺直脊背,下颌微扬,眼底泛着自信的光:“那是自然,本姑娘向来言出必行。”

“既然如此!”茴放搓着双手凑得更近,笑得谄媚,“我那新置的宅子最近总闹古怪……之前是我眼拙,不知您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能不能请梦大师您……”

“够了。”南风意冷冽的声音如淬了冰的刀刃,瞬间斩断茴放的絮叨。他神色凝重,周身气场森然:“狐妖夜闯大理寺大牢绝非小事,当务之急是布下天罗地网缉拿真凶,私事一概押后!”

“是!”大理寺众人齐刷刷抱拳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南寺正素以严谨著称,断不会拿荒诞之事戏言。即便有人心中仍存疑虑,也只能将满腹困惑暂时按捺下去。

南风意见众人如此服从,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他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只暗纹布袋,神色凝重地吩咐道:“霍霆,你即刻带着此物入宫,面见陛下,如实禀报狐妖现身之事。”

“属下遵命!”霍霆双手恭敬接过布袋,身姿挺拔如松,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牢房。

待霍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南风意目光扫过余下众人,继续有条不紊地部署:“剩下的人,每三人一组。留两组仔细清点狱中财物损失,严密看守囚犯;其余各组加强周边巡查,一旦发现可疑迹象,立即向霍霄汇报。”

“属下遵命!”众人齐声应和,随后依令四散开来。不过片刻,方才还人声鼎沸的牢房,便只剩下南风意、梦西洲和茴放三人,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茴放看着同事们纷纷离去的背影,又瞧了瞧神色冷峻的南风意,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呢?我该做些什么?”

南风意目光冷淡,语气不带一丝波澜:“你身为仵作,自然是待在殓房里。”

“啊?”茴放瞪大了眼睛,像铜铃一般,脸上满是惊愕,傻愣愣地问道:“那你们呢?”

梦西洲轻笑着拍掉茴放肩膀上沾着的茅草,眼神里透着几分慈爱,解释道:“我们当然是去捉拿那只狐妖了,总不能任由它在世间兴风作浪吧?”

“那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嘛!”茴放急切地说道,脸上满是期待,“反正现在殓房也没什么事,就让我跟着去开开眼界,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过妖怪呢。”

“你会捉妖吗?”南风意冷冷地问道。茴放有些尴尬,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你会武术吗?”

茴放又一次摇了摇头。

“那你腿脚功夫很厉害,遇到危险时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

茴放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脑袋耷拉着,不再吭声。

南风意收起了冷峻的神色,语气变得温和起来:“那狐妖的实力深浅我们都不清楚,连我都得依靠梦姑娘,才敢去探查一番。要是贸然带你去,万一遇到危险,谁能保护你呢?”

茴放的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直接钻进地缝里。梦西洲瞧着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刚想张嘴安慰几句,南风意却抬手拦住了她。

紧接着,南风意重重地拍了拍茴放的肩膀,神情严肃而认真:“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一听这话,茴放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坚定,胸脯拍得砰砰响,激动地说道:“南大哥,您尽管吩咐,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保证把事儿办好!”

“裴大哥的遗体还在殓房里。”南风意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你忍心让大嫂看到裴大哥那残破不堪的遗体吗?”

茴放神情一滞,随即满脸懊恼:“瞧我这记性,连该做的事都抛到脑后了!”他攥紧拳头,目光灼灼,“南大哥放心,我定会将裴大哥的遗体妥善收殓,让他风风光光地入土。”

南风意赞许地点头,临走前又将茴放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叮嘱:“还有件事,你抽空去找霍霄,让他带几个得力手下,暗中盯着天师府的动静。”

“明白!”茴放虽满心疑惑,却还是爽快应下。随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牢房内再度陷入寂静。梦西洲望着南风意紧锁的眉峰,试探着开口:“为何要监视天师府?难道他们……”

“目前还不好说。”南风意摩挲着腰间令牌,眼底泛起警惕的暗芒,“近来京城妖物频繁现身,天师府坐拥大批捉妖能人,却始终按兵不动。若非尸位素餐之辈扎堆,就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斑驳的牢墙,“另有隐情。”

“是啊,那样的人越少越好。”梦西洲深有同感地点头,想起郭籍的所作所为,不由轻蹙眉头。转而,她目光明亮如星,笑意盈盈地望着南风意,“我们之前说定的事,现在就算成了吧?”

南风意神色沉稳,微微颔首,正色道:“我会倾囊相授捉妖之术,但在长乐城妖患彻底清除前,你须得寸步不离跟在我身边,一切行动听我指挥。”

“没问题!”梦西洲干脆利落地应下。寄人篱下,想要学到真本事,这点妥协她自然懂得。

“另外,”南风意眼神骤然锐利,语气冰冷如霜,字字千钧,“此事必须烂在肚子里,若有半点风声走漏……”

话音未落,梦西洲已“扑通”一声跪得笔直,四指并拢高举过头顶,目光坚毅如铁:“师父但请放心!徒儿在此立誓,若敢吐露半个字,甘愿遭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南风意嘴角终于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满意地点头:“好。” 梦西洲激动得脸颊发烫,仰头望着眼前这位刚刚认下的师父,灿烂的笑容瞬间绽放,恰似春日里最娇艳的桃花,明媚得几乎要将这阴冷的牢房都照亮。

这场简单甚至有些潦草的拜师仪式结束后,梦西洲忙不迭起身,紧跟在南风意身后走出牢房。前方那道背影身姿挺拔修长,周身依旧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可奇怪的是,在梦西洲眼中,这背影竟比以往顺眼了许多。

她加快脚步,几步赶到南风意身旁,好奇地问道:“师父,您知道那九尾狐逃到哪儿去了吗?”

南风意目视前方,神色未变,反问道:“你不清楚?”

梦西洲吐了吐舌头,不再故作神秘,老老实实地说道:“在司空府。我的追踪符显示,她往朱雀大街的方向去了。”

“嗯,那就先去那边瞧瞧。”南风意微微点头应道。

“对了,师父,司空涉怎么样了?”一提起司空府,梦西洲这才想起,之前在混乱中被自己推出去的那个人。

梦西洲话音刚落,南风意便在一间尚未完全毁坏的牢房前停下了脚步。她好奇地探过头去,一眼便瞧见了缩在墙角、双目紧闭的司空涉。她连着喊了几声,可对方却毫无反应。

“他中了烟龙的毒,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南风意见状,开口解释道。

梦西洲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一动不动的司空涉,随后转头看向南风意,面露疑惑:“那我们就把他丢在这儿不管了?”

“不,带他回司空府。那只猫妖若是见到他,说不定就会主动现身。”南风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司空府的惨案,还有裴大哥的死,或许都能借此找到真相。”

“好吧。”梦西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其实她自己之前也考虑过找机会带司空涉去会会那只猫妖,好让他能了却心中的执念。

“师父,您刚才说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可我们要怎么把他弄过去呢?”

南风意似笑非笑地瞥了梦西洲一眼,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紧接着,一句冷冰冰的话从他口中飘出:“你把他背过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地牢。只留下梦西洲呆立原地,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仿佛整个人都被冻住了一般。

临近子时,朱雀大街一片死寂,四周静得可怕。月亮也被厚厚的乌云完全遮住,夜色如墨般浓稠。

梦西洲背着昏迷的司空涉,拼了命地想要跟上南风意的脚步。她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师……师父,您让我一个弱女子背着个大男人走这么远的路,您也太狠心了吧?”

南风意侧身斜睨了一眼后面皱着眉头、嘴里不停嘟囔的梦西洲,唇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不然呢?难道还让你师父我来背不成?刚拜完师就想使唤师父,你还好意思说我没人性?”

梦西洲撇了撇嘴,一时语塞,找不到话来反驳,只能不太情愿地转移了话题:“师父,我阿耶留下的捉妖手札里说,九尾狐生性狡猾,实力特别强。可我怎么觉得咱们之前碰到的那只,有点不咋样呢?没打几下就跑掉了。”

南风意双手背在身后,停住脚步,等着梦西洲赶上来,这才开口解释道:“因为那不过是个化身罢了。狐妖本就狡诈,九尾狐更是如此。它的每条尾巴都能幻化成和本体一模一样的分身,只是这分身的实力,只有本体的九分之一。”

“原来是这样。”梦西洲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杀完人,弄了些小手段就逃走了。”

“一会儿要是再碰到九尾狐,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南风意站在司空府那扇黑油油的大门前,神色严肃地叮嘱道,“真正的九尾狐,幻术极为厉害。一旦中了它的幻术,就会被勾起人性的弱点,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困在幻境中无法脱身。”

梦西洲从未听过南风意如此认真且毫无嘲讽、试探意味的叮嘱,一时间竟有些发愣。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洪亮而坚定:“好,师父,我一定牢记于心!”

南风意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用力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黑油大门。

一踏入司空府,一股森冷的寒意便如潮水般瞬间将梦西洲淹没,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寒意,费力地将司空涉背到了花池旁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

“哎呀,可累死我了。”梦西洲轻轻将司空涉放下,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胳膊和双腿,随后拎着那把精致的小伞,快步走到南风意身旁,神情略显焦急地说道:“师父,奇怪了,我感受不到追踪符的气息了。”

“嗯。”南风意低声应了一句,手中紧紧握住飞白笔,步伐沉稳地走到了正厅门口。他之前留下的小纸人,此刻正稳稳地夹在门缝之中。

梦西洲下意识地握紧了伞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在南风意身后,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仿佛正踏入一个未知而危险的世界。

南风意口中念念有词,掐着神秘的口诀,同时伸出手按在门框之上,刚要用力推开那扇紧闭的厅门,耳畔却蓦地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是猫妖!”梦西洲心中一紧,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南风意的袖口,抬手指向了梧桐树上那团黑黢黢的影子。

“就是那只猫妖!”梦西洲满脸兴奋,身体前倾,凑到南风意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那天看到的就是它,我真的没骗你!”

温热而略带潮湿的气息轻轻拂过南风意的耳廓,他的身体瞬间一僵,耳根处也悄然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连忙伸手轻轻推开了仍凑在耳边的梦西洲,有些不自在地握拳轻咳了一声,随后迅速扭头看向那棵梧桐树。

只见那只猫妖的身形只比寻常小猫略大一圈,通身漆黑如墨,在夜色的笼罩下,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一双闪烁着诡异绿光的圆瞳,在茂密的梧桐枝叶间时隐时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

也许是那清脆的铃铛声惊动了他,原本靠在树干上昏迷不醒的司空涉,此时闷哼了一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梦西洲与南风意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紧接着,两人同时转身,朝着梧桐树的方向飞奔而去。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一直紧闭着的正厅大门“吱呀”一声突然打开了。梦西洲听到声响,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那只熟悉的九尾狐正手持着小巧的烟杆,微微眯起双眼,悠然地吸了一口,随后轻轻吹出一股带着淡淡烟雾的气息。

“不好!我们中圈套了!”梦西洲心中暗叫不妙,惊呼出声。

“梦西洲!记住,在幻境之中,所有的事情都要反着自己的心思去思考!”南风意的声音急切地传来,充满了警告与担忧。

梦西洲刚刚勉强听清南风意的这番嘱咐,便感觉一阵强烈的天旋地转,眼前瞬间被一片浓密的迷雾所笼罩。

当她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又变回了六岁时的模样。窗外,大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而她自己,则浑身鲜血淋漓,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看上去似乎遭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

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眼前这诡异的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看见自己的父亲,手中紧握着一把油纸伞,神色慌张地推门而入。

“阿耶...”梦西洲气若游丝地唤着,滚烫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染血的枕巾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父亲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那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颤抖着抚过她汗湿的额发,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小啾,对不起...对不起...”

梦西洲蜷起身子,双手死死捂住剧痛难忍的腹部,泣不成声:“阿耶...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咽声混着窗外的雨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

“不会的,我的小啾最坚强了。”父亲颤抖着擦去她的泪水,嘴唇翕动却欲言又止,“原谅阿耶...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愧疚与不舍。

就在这时,五叔突然推门而入。他默默背起父亲递来的包袱,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冰冷的脊背:“小啾别怕,五叔这就带你找大夫去。”梦西洲迷迷糊糊间,只觉得五叔身上的气息和父亲一样令人安心。

“好~”梦西洲疼得眼前发黑,意识渐渐模糊,只能软绵绵地趴在五叔怀里。朦胧间,她看到阿耶颤抖着将一把小巧的油纸伞轻轻塞进她怀中,伞骨硌得她伤口生疼。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阿耶的身影在雨幕中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梦西洲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狠狠揪住,整个人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她终于想起了那个雨夜!

那是她命运的转折点,重伤昏迷后被五叔带走求医,却再也没能见到阿耶。再次听闻他的消息时,只等来一座孤坟。

“不!”梦西洲强忍腹部传来的剧痛,用力推开五叔的怀抱。她跌跌撞撞地抱着油纸伞往回跑,泥水溅满裙角也浑然不觉。终于,她扑进阿耶怀里,滚烫的泪水不断涌出:“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送走?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吗?”

“这么多年!我拼了命地修炼捉妖术,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担得起‘李拾遗之女’这个名号!”梦西洲的声音带着哭腔,近乎嘶吼,“可谁能想到,我不过是个被父亲抛弃的孩子!”积压在心底十余年的委屈与愤懑如决堤的洪水,随着颤抖的声线倾泻而出。六岁时孱弱的身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却倔强站立的少女。

“我的小啾,都长成大姑娘了。”阿耶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温度,轻轻抚过她的发顶,眼底盛满遗憾与疼惜,“别走了,留下来让阿耶陪着你,手把手教你捉妖术法,好不好?”

梦西洲踉跄着向前几步,泪水大颗大颗砸在衣襟上:“我做梦都盼着这一天……”她伸手想要回抱住阿耶,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衣角时突然僵住——眼前人的笑容太过温柔,温柔得像极了记忆里某个不真实的片段。

阿耶的手缓缓探来,握住她的手腕时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跟阿耶回家,以前是我亏欠了你,往后定要把这些年的时光都补回来。”掌心的温度顺着皮肤渗进骨髓,可梦西洲却突然想起南风意的叮嘱,猛地打了个寒颤。

腕上传来的温度像冬日炭火般熨帖,那熟悉的触感让梦西洲几乎沉溺其中。眼前阿耶眼角的皱纹、温和的笑意,都与记忆里分毫不差,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被父亲护在羽翼下的年岁。

她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对方,颤抖的指尖缓缓探向桌上的剪刀。在阿耶骤然睁大的惊愕目光中,锋利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刺入掌心。鲜血瞬间涌出,剧烈的刺痛如闪电般撕裂混沌的意识,让她猛地清醒过来。

“疼...好疼...”梦西洲看着男人关切却逐渐扭曲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握紧渗血的拳头,任温热的血珠滴落在地:“原来南风意说得没错——所见所闻皆是虚妄,唯有皮肉之痛不会骗人。”她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自嘲:“什么重逢,什么补偿...不过是狐妖编织的美梦罢了!”

如梦魇消散,那座承载着儿时记忆的房子,那个狠心离去的阿耶,还有辛苦抚育她长大的五叔,瞬间如轻烟般消逝不见。

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安静得令人心慌。梦西洲放眼望去,入目唯有一片无尽的空茫,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孤身一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刺目的光如同一颗希望的种子,吸引了梦西洲的全部注意力。她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由自主地抬起脚,朝着那束光的方向缓缓走去。

而此时,司空府的院子里,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南风意脸色阴沉,眼神如鹰般锐利地盯着眼前的九尾狐,手中的飞白笔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微微颤动着,好似随时准备出击。

九尾狐轻吐了一个烟圈,那烟雾在空中缓缓飘散。她扭动着柔软的腰肢,姿态婀娜地走下石阶,脸上挂着一抹挑衅的笑意:“之前在牢房里的那些,不过是给你们的一点开胃小菜,就当是逗你们玩玩罢了。”

她微微仰起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傲然:“妾身这真正的幻术,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能够破解。”

说着,狐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南风意,那双狐狸眼波光流转,满是诱惑,还带着一丝娇嗔:“只可惜啊,没能让你也好好体验一番。”

“不过没关系,”狐妖指尖灵巧地转动着鎏金雕花烟杆,朱唇微勾,眼波流转间满是戏谑,“你这张脸倒合了妾身的心意,不如由我亲自会会你。”话音未落,烟杆如离弦之箭般破空而出,直指南风意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南风意早有防备,指尖飞速掐动晦涩口诀。飞白笔化作一道银芒,精准无误地将烟杆击落在地。不等狐妖反应,他身形如电,欺身上前,言辞却毫不留情:“本官可没兴趣与你这一身骚气的妖物周旋。”

狐妖笑意骤敛,眼尾猩红如血,周身骤然腾起幽蓝狐火。她挥袖间带起凌厉劲风,与南风意缠斗在一起,爪影与笔芒交错,空气中激荡起阵阵气浪。

与此同时,梧桐树下的司空涉倚着树干,苍白如纸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他望着那只拼命扒拉自己衣袖的小黑猫,声音虚弱沙哑:“阿花,别白费力气了...烟龙的毒入了心脉,我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他艰难地垂下眼睫,却又很快抬起,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猫妖,“但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别无所求。”

猫妖仰起头,琉璃般的绿瞳映出他狼狈的模样,喉间发出一声哀婉的呜咽,爪尖轻轻搭在他手背上,似是在无声安慰。

司空涉扯出一抹苦笑,目光中满是自嘲:“你以前最见不得脏东西,如今瞧我这满身血污的狼狈样,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吓人?”

“喵呜~”小黑猫发出一声细软的呜咽,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他掌心结痂的伤口。那熟悉的温热触感,让司空涉喉间猛地发紧,眼眶瞬间泛起水雾。他强撑着涣散的意识,艰难开口:“阿花,听我的……”

“快逃!别管我!”他拼尽全力压低声音,目光却死死盯着小猫琉璃般的绿瞳,“只要你能平安,我……”话未说完,喉间涌上的腥甜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小猫却倔强地甩了甩脑袋,尖利的犬齿狠狠咬住他染血的衣袖,四条细腿蹬着满地落叶,拼了命地想要拖动他沉重的身躯。月光下,猫妖竖起的尾毛微微颤抖,绿瞳里倒映着主人苍白的脸,喉间发出焦急的呜咽,像是在说“我绝不丢下你”。

司空涉看着眼前执拗的身影,泪水终于不受控地滚落,滴在小猫油亮的皮毛上:“傻东西……何苦……”

“要是没处躲,就去西郊老宅,咱们以前常去的那间,你还记得吧?”司空涉望着激战正酣的南风意与狐妖,耳听着利爪破空的尖啸声越来越近,心急如焚。他颤抖着手指,用力推着小猫毛绒绒的脑袋,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猫却如生根般纹丝不动,一边发出急切的“喵喵”叫声,一边用爪子勾住他的衣角,四脚牢牢撑在地上,尾巴紧张地炸成蓬松的毛球。它琥珀色的瞳孔映着主人满是血丝的眼睛,喉间溢出的呜咽声,像是在抗议这残酷的分离。

与此同时,梦西洲脚下的虚**然扭曲震颤。那道曾引领她的光芒如被吞噬般骤然熄灭,当黑暗重新褪去时,她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不断收缩的铁笼之中。冰冷的铁条泛着森然的幽光,每一次挤压都在她皮肤上留下青紫的压痕,无论她如何用肩膀冲撞、用伞柄撬动,铁笼都如活物般越收越紧,仿佛要将她碾成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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