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雁夕云:逆世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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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雁夕云:逆世恋歌18

“祖父一生清正,竟死于你这逆子之手!”庄寒雁捏着祠堂香灰的手簌簌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庄仕洋跪在蒲团上,香案前的烛火将他眼下的青黑映得更深,像两道永远化不开的墨痕。

“寒雁,你听父亲解释……”庄仕洋的声音沙哑如锈铁,刚伸出的手被她狠狠拍开。供桌上的青瓷香炉晃了晃,香灰撒在他新换的月白长衫上,像落了层未扫的雪。

“解释?”庄寒雁冷笑,指尖划过冰冷的供桌,“解释为何弑父投靠裴大福?解释为何用‘安息香’困祖先魂魄?还是解释……”她忽然压低声音,“为何毒酒害死语琴?”

烛火猛地一跳,庄仕洋的瞳孔在阴影里缩成针尖。香灰簌簌落在他颤抖的膝头,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亲手将掺了砒霜的参汤端给父亲时,袖口也是这样沾着炉灰。

“那杯酒……本是给傅云夕的。”庄仕洋的喉结上下滚动,“谁知道语琴……”

“所以你就任由她含冤而死?”庄寒雁的匕首“当啷”坠地,刀柄上的缠绳还沾着阮惜文的绣线,“她可是你亲生女儿!”

祠堂外忽然传来鸦鸣,庄仕洋望着女儿眼中的恨意,忽然想起阮惜文被打断双腿那天,也是这样的暮色。他记得她爬向雕花门槛,绣鞋上的并蒂莲蹭得血肉模糊,而自己握着染血的檀木杖,心里竟闪过一丝病态的满足——这样,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寒雁,”他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以为傅云夕真的清白?他毒杀语琴前,早就算准了我会替裴党背锅!”香灰顺着他的指缝落在青砖上,拼出扭曲的纹路,“他连吴有志的尸首都是算计,不过是为了藏住更大的秘密……”

“住口!”庄寒雁甩脱他的手,袖中掉出半块玉佩——是宇文长安临走前塞给她的,“母亲的腿是不是你打断的?赤脚鬼的谣言是不是你散布的?”

烛泪在香案上凝成琥珀色的痂,庄仕洋望着女儿腰间晃动的玉佩,忽然想起阮惜文曾把同样的玉佩系在宇文长安腰间。嫉妒像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几乎忘了此刻身处祠堂,面前是列祖列宗的牌位。

“是又如何?”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戾,“若不是他横插一脚,你母亲早就该是我庄仕洋的妻!打断她的腿,不过是让她看清现实——这世上能护着她的,只有我!”

庄寒雁的耳光比她的匕首更快落下,在寂静的祠堂里激起回音。庄仕洋的脸颊瞬间肿起,嘴角渗出血丝,却仍笑着抬头:“你以为宇文长安有多干净?他今夜就会带阮惜文离开,可你猜怎么着……”他故意拖长声音,看着女儿骤然变白的脸,“我在他们的喜酒里下了‘牵机散’。”

“你!”庄寒雁的匕首抵住他咽喉,却看见他眼底疯狂的光。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子时三刻,正是夜最深的时候。庄仕洋望着供桌上庄憾良的牌位,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不是愤怒,而是失望,像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蝼蚁。

“杀了我吧,”他闭上眼,任由匕首刺破皮肤,“反正我早就该陪父亲去了……只是可惜,你母亲和宇文长安,此刻怕是已经腹痛如绞了。”

庄寒雁的手猛地一抖,匕首“咣当”落地。她想起阮惜文临出门前塞给她的桂花糖,想起宇文长安说“十里外的宅子已备好嫁衣”,忽然转身冲向祠堂大门。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道扯不断的伤。

庄府西跨院,宇文长安正替阮惜文戴上凤冠。红烛映得她脸颊绯红,却掩不住眼底的病态。桌上的合卺酒泛着琥珀光,杯底沉着细小的粉末,像撒了把碎金。

“长安,”阮惜文摸着凤冠上的珍珠,忽然轻笑,“二十年前若有这顶凤冠,我怕是早就跟你跑了。”宇文长安替她理好霞帔,指尖触到她腰间的玉佩,喉结滚动:“现在也不晚,等过了今夜……”

“过不了今夜了。”阮惜文打断他,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喜服褶皱,“庄仕洋的‘牵机散’,我一闻就知道。”她忽然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你听,这里面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

宇文长安的瞳孔骤缩,猛地推开桌上的酒盏。碎瓷片划破掌心,鲜血滴在喜服上,开出妖冶的花。他想抱她出去,却发现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只能靠着雕花床柱缓缓滑坐在地。

“别挣扎了,”阮惜文爬到他身边,头靠在他肩上,“当年他打断我双腿时,我就该知道,这人心里早没了人性。”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庄寒雁周岁时抓周,一手攥着拨浪鼓,一手抓住宇文长安的衣袖,“可惜寒雁还在等我们……”

门“吱呀”一声开了,庄仕洋的身影笼罩在月光里。他手里提着酒壶,壶嘴还在滴着暗红的液体,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惜文,”他蹲下来,指尖抚过她苍白的脸颊,“只要你说一句‘我只爱你’,我就给你解药。”宇文长安想抬手阻止,却被他一脚踢开,“你看,他连保护你的力气都没有,拿什么跟我争?”

阮惜文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她转头咬住庄仕洋的手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口:“你这辈子都赢不了,因为在我心里,你连长安的影子都不如。”

庄仕洋的脸色瞬间铁青,他起身踢翻烛台,火舌瞬间吞没了帷幔。宇文长安拼尽全力将阮惜文推到墙角,自己却被横梁砸中。浓烟里,阮惜文看见庄仕洋抱起母亲的牌位往外跑,忽然想起新婚之夜,他也是这样抱着她跨过火盆,说“从此生死相随”。

“寒雁……”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女儿的名字,却看见庄仕洋在火场门口顿了顿,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梁木轰然倒塌的瞬间,她摸到宇文长安冰凉的手,忽然觉得这样也好——至少在黄泉路上,有人陪她走一段。

庄寒雁赶到时,西跨院已烧成炼狱。她在残垣断壁里找到母亲,阮惜文的手指还紧紧攥着宇文长安的玉佩,嘴角挂着血笑,像一朵开在灰烬里的花。远处传来更夫的声音,卯时三刻,天快亮了。

“母亲,女儿来晚了……”庄寒雁跪在焦土上,任由泪水砸在阮惜文渐渐冷却的脸上。身后传来马蹄声,庄仕洋的马车正往西城门疾驰,车帘缝隙里露出半块玉佩——是庄憾良留给长孙的传家之物。

她摸出袖中的匕首,忽然想起祠堂里庄仕洋说的话:“傅云夕点名要保护我,因为我这脑子,能记住裴党所有名册。”火光映得她眼底一片血红,匕首在晨光里划出冷冽的弧——这次,她不会再让仇恨过夜。

庄府祠堂,庄仕洋颤抖着点燃三炷香。供桌上父亲的牌位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一双永远不会原谅的眼睛。他摸着腰间的玉佩,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衣袂声,转头便看见庄寒雁染血的匕首。

“寒雁,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庄寒雁的声音比祠堂的地砖更冷,匕首精准地刺入他心口,“这一刀,替祖父、母亲、语琴,还有所有被你害死的人。”

庄仕洋倒在供桌前,鲜血浸透了香灰。他望着庄寒雁眼中的决绝,忽然想起她刚出生时,阮惜文抱着她笑出眼泪,说“我们寒雁以后一定是个心善的孩子”。原来心善的孩子,也会被仇恨逼成执刀的人。

“也好……”他咳出血沫,手指慢慢蜷起,“这样,我就不用再做噩梦了……”

晨光终于漫进祠堂,庄寒雁看着父亲逐渐凝固的血,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死了。她摘下脖子上的玉佩,放在庄仕洋掌心,转身走向门外的阳光——那里有十里外的宅子,有等着她的柴靖,还有,再也不会回来的母亲。

傅云夕站在祠堂门口,望着庄寒雁离去的背影。他摸了摸袖中裴大福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远处的市井传来叫卖声,仿佛昨夜的血光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庄仕洋一死,裴党名册便只剩我知道了。”他轻声自语,靴底碾过地上的香灰,“不过没关系,皇上需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能替他办事的人。”

风卷着残香掠过祠堂,庄憾良的牌位轻轻晃动。香案上的烛火不知何时又亮了,照见供桌上新添的血痕,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刻在这朱门深宅的记忆里,等着被岁月的灰,慢慢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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