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锈色法庭

（2009年9月28日 水云一中教务处）

铜锈斑驳的校徽在日光灯下泛着尸绿。苏北谂的指甲抠进木质椅背，裂缝里渗出淡蓝液体——昨夜更衣室地板的福尔马林正顺着纹路爬行，在教务处地砖上蜿蜒成"小偷"的字样。

"证据确凿。"教导主任敲着纽扣鉴定报告，"从你书包夹层发现的十二枚纽扣，与戏剧社失窃物品完全匹配。"

苏北谂的右耳嗡鸣加剧。报告附着的照片里，纽扣背面细小的"X&X"刻痕正在渗血——与许惊淮母亲的婚戒刻字相同。她抬头望向单向玻璃，隐约窥见许惊淮倚在走廊的身影，白衬衫下摆沾着舞台血浆，此刻正缓缓晕染成樱花形状。

生物教室的排风扇卡着半片戏服布料。苏北谂撬开许惊淮的储物柜，霉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解剖学教材夹层里塞满带血的纽扣，每颗螺纹都嵌着蓝尾凤蝶的鳞粉。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手术同意书——"2006年3月15日角膜移植手术"，患者签名栏按着八岁许惊淮的血指印。

"栽赃手法和你爸一样拙劣。"

许惊淮的皮鞋碾碎满地纽扣。他扯过苏北谂的头发按向标本柜，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当年他偷走许眠的纽扣，是为了堵住她喉咙里的血。"

福尔马林罐突然爆裂。浸泡的胎儿标本摔碎在地，脐带缠着的银手链刻着苏北谂的名字。许惊淮用解剖刀尖挑起手链："你戴着本该属于死人的东西活了十六年，"刀刃抵住她心口的勒痕，"不恶心吗？"

北巷诊所停尸房的冷气蚀入骨髓。苏北谂蜷缩在冰柜间隙，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的刻痕——"朱丽叶有罪"的血字下，父亲潦草地写着："许眠必须死"。四月猫突然窜上转运床，利爪撕开尸袋，露出许眠泡胀的手——缺失的无名指处套着舞台失踪的纽扣。

"现在知道纽扣去哪了吗？"

林素琴的护士帽阴影笼罩尸床。她扯开苏北谂的校服，锁骨下缝合线渗出淡蓝药液："当年你爸用这颗纽扣换走了许眠的婚戒，"手术钳夹住女儿颤抖的喉结，"现在该你还债了。"

剧痛中记忆闪回产房：2006年3月14日深夜，林素琴将纽扣塞进许眠喉管，血沫喷溅在新生儿许惊淮的眼睑。而产床下的阴影里，八岁的苏北谂正攥着染血的银手链。

樱花树根部的蚁群搬运着纽扣残片。苏北谂跪在暴雨中挖掘，指甲掀开某块头骨——额骨钉着青川中学校徽，裂缝渗出淡蓝液体。树洞深处的铁盒弹开，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录音带突然启动：

"......林护士，催产素调换完成......"

"......苏师傅会处理尸体......"

许惊淮的佩剑刺穿雨幕。他戏服心口的樱花纹身正在溃烂，解剖刀尖挑开苏北谂的后领——那里新添的鞭痕拼成"03-14"。"你出生那晚的雨也是这么大，"刀刃抵住她脊椎，"许眠的血从产床流到樱花树下，染红了你的襁褓。"

惊雷劈断枯枝。苏北谂握紧树根下的手术刀，刀柄缠着的护士表带突然收紧。许惊淮的瞳孔映出刀光——寒芒没入他左眼的方位，与当年父亲被剜去的角膜伤口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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