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永无黎明

（2010年5月18日 樱花树下）

腐土混着福尔马林液从树根裂缝渗出，在月光下蜿蜒成心电图的波纹。苏北谂的指甲劈裂在冻土里，指尖终于触到铁盒边缘——许惊淮的皮质护腕缠着锁扣，金属表面刻着"2006.3.14"，与林素琴手术刀上的编号完全一致。

"你妈埋秘密的本事真差。"

许惊淮的呼吸喷在她后颈，绷带下的左眼窝渗出淡蓝液体。他拽过苏北谂的手按向锁孔，护腕皮革刮破她掌心的月牙疤："用你的血开锁，这是许眠的诅咒。"

血珠滴入锁眼的刹那，铁盒弹开的力道掀飞盒盖。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脐带标本突然舒展，缠住苏北谂的手腕——血管末端连着两枚心脏，一枚刻着"谂"，一枚刻着"淮"，正在防腐液中微弱跳动。

废弃泳池的积水漫过胸口，泛着诡异的蓝光。苏北谂攥着铁盒中的手术刀，刀刃映出许惊淮苍白的脸。他扯开衬衫，心口的樱花纹身已溃烂化脓，溃烂处显露出缝合线的走向——与林素琴当年在她胸腔留下的疤痕如出一辙。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总想剖开你？"许惊淮的指尖划过刀刃，血珠坠入池水绽成樱花，"这颗心脏跳动的频率..."他猛地将苏北谂按向池底，"和你当年被剜走的那颗一模一样！"

腐臭的池水灌入鼻腔，记忆如电流击穿神经。苏北谂看见产房内林素琴举起手术刀，寒光刺入女婴胸腔的瞬间，八岁的许惊淮在冰桶中攥紧了染血的银手链。2006年的月光穿透水面，将双胞胎的初啼绞成医疗器械的嗡鸣。

北巷诊所的停尸柜渗出淡蓝烟雾。苏北谂撬开标注"禁忌"的冰柜，成捆的脐带标本如绞索垂落。最底层的玻璃罐突然爆裂，泡发的胎儿手指抓住她脚踝——指节套着许振廷的婚戒，戒面刻着"禁忌之果"。

"真感人。"

江鹤羽的薄荷糖纸飘落在血泊里。他挑开苏北谂的衣领，锁骨下的樱花胎记正渗着脓血："许惊淮的心电图已经直线了，"手术刀尖抵住她震颤的心脏，"你猜他咽气前最后看见的是什么？"

雷鸣撕裂云层时，苏北谂摸到冰柜暗格的录音带。许眠垂死的呢喃混着风雪炸响："…樱花树下…埋着我们的…"后半句被剧烈的咳血声淹没，接着是婴儿被扼住咽喉的呜咽。

樱花树在暴雨中拦腰折断。苏北谂跪在树根裂口处，腐烂的年轮层间嵌着半本产房日志——"2006.3.14 双活胎心脏移植术成功"。四月猫突然厉叫，利爪撕开树皮，埋藏的玻璃罐里泡着两枚眼球——左瞳孔刻着"谂"，右瞳孔刻着"淮"，虹膜纹路拼成完整的樱花。

"现在能结束这场闹剧了。"

许惊淮的掌心覆上她握刀的手。他扯开绷带，左眼窝的空洞对准她心脏："用这把杀了许眠的刀，刺穿我们被诅咒的命运。"

刀尖没入血肉的瞬间，地底传来双胞胎的啼哭。福尔马林液从树根喷涌而出，浸泡在防腐液中的脐带突然勒紧苏北谂的脖颈。许惊淮在血泊中扯出半截红绳——末端系着的银手链刻着"许惊淮"，内侧却检测出苏北谂的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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