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茶几上突突震颤,玻璃杯底凝的水珠跟着晃。惊落她指间半匙冷透的桂花羹,外卖单上"当归红枣鸡汤"的"归"字洇出个墨疙瘩。
周砚书划亮手机,何苏叶的短信浮在锁屏界面:"方师妹,今日整理外公医案时找到你问的《金匮要略》批注本。"
她将啃了一半的苹果搁在《中医基础理论》上,糖汁正沿着"治未病"章节的页脚洇开。
三天前借着帮门诊部誊抄处方的机会,她故意在何苏叶值班表夹了张便签:"何师兄,背经方时总想起《金匮》未解处。"
此刻手机又震,新消息是张泛黄书页照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点在某行小楷:"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
空调外机的水珠滴在窗台晒干的合欢花上,她突然想起上周急诊科会诊。何苏叶握着银针教实习生找足三里,白大褂袖口沾着艾草灰,转身时掠过她耳畔的风裹着四君子汤的甘香。
"何师兄,为何选择当中医?"她在对话框删改三次才发送,指腹蹭过手机壳里藏的甘草片——那是今晨从他诊室顺的,此刻正渗出些微甜苦。
两分钟后手机亮起:"家祖母临终前说,医道如拾阶登山,愈行愈见众生皆苦。"
"登山人见石阶覆苔,总要先替后来者刮去三分。"她最终这样回复,发送前又添了枚月亮符号。夜风卷着中药铺当归香气扑进来时,手机屏映出她嘴角的梨涡。
晨会时她曾瞥见他诊案上的临摹帖,最末页批注小楷:"刮苔人亦需提灯者。"此刻竟与她发去的"替后来者刮苔"在月光下叠成双影。
周砚书用美工刀裁下这行字贴在《中医诊断学》扉页,碎纸屑飘进喝剩的归脾汤里,褐色药渣突然聚成个模糊的"心"字。
夜风掀动窗帘时,她瞥见楼下榕树影里站着熟悉的轮廓。何苏叶惯常散步的路线,此刻竟绕到了实习生公寓楼下的中药铺,玻璃橱窗里的党参切片在路灯下泛着琥珀光。
当窗帘穗子扫过虎口,周砚书看见沈惜凡的米色裙摆扫过中药铺门槛。何苏叶手中牛皮纸药包的细麻绳。
窗纱透出的剪影里,那人正将牛皮纸包好的药屉一一理好,玄关处还搁着盏温热的茯苓茶——原是沈惜凡取药的日子。
晨起路过煎药房便见那人立在氤氲雾气间,素手拈着枸杞对着天光细看,鬓角碎发沾了晨露,倒比往日多三分温软。
此刻廊下海棠暗香浮动,她忽然读懂何苏叶为何要在当归香气里守到星子初现,原是等那总踩着月光来取药的人,用牛皮纸包住一整个春天的暖。
沈惜凡耳后木簪沾着夜交藤的碎屑,接过药包的手指染着佛手柑香。
周砚书倚着窗,手指轻扫过羊皮纸书卷。暮色里墨痕洇染的"情"字忽如刺,扎得她碾碎星子般的眸光。
任务进度条像条小青蛇盘踞心头,吐着信子提醒她:只要让叠药方的手为你停驻,就能像作弊提前交卷般逃离这个世界。
可窗纱外漏进的半缕蝉鸣忽然蜷缩成刺,原来成全自己的圆满,竟是要把别人故事里的萤火虫捂死在玻璃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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