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书正在分装药丸的手突然顿住。晨光透过塑料布钉成的"窗户"照进来,在她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何医生..."小满突然哽咽着指向墙上的挂历,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产检日期,"方医生每次来都带不同的药,说是'试验品',可我偷偷查过..."她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空药盒,"最便宜的一盒都要两百多。"
何苏叶终于修完最后一块木板。他起身时白衬衫沾了木屑,却先接过周砚书手里的药碾子:"我来。"碾槽里的药材被他三两下研成细腻的粉末,手法竟比行医多年的周砚书还老练。
周砚书刚想解释,却被阿城突然的鞠躬打断。
年轻人额头几乎碰到膝盖:"两位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
"抬头。"何苏叶一把扶住他,指尖顺势搭上他手腕,"你胃溃疡又犯了?"不等回答,他已经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小锡盒,"嚼两片这个,是我改良的甘草锌片。"
阿城含住药片时突然红了眼眶——那味道竟和小时候母亲熬的甘草水一模一样。
离开时暮色已沉,小满追出门来,将何苏叶藏在米缸底下那叠钱郑重地塞回何苏叶手中。她的手掌粗糙却温暖,像她丈夫打磨过的那些木板。
"何医生,方医生,"她挺着肚子,眼里却闪着倔强的光,"我们虽然穷,但骨头是硬的。您给的药我们收下,这钱..."她轻轻摇头,将钱折好放回何苏叶的衣袋,"就当我们欠您一个人情,等孩子长大了,让他来还。"
巷口的路灯突然亮起,照在她洗得发白的围裙上。阿城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那盒甘草片,突然深深鞠了一躬:"两位教会我们的,不只是治病。这钱,我们要靠自己的双手挣来才踏实。"
周砚书望着他们身后简陋的板房,窗台上摆着一排用废瓶栽种的野花,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她忽然明白:这世上最珍贵的从不是施舍,而是身处泥泞依然挺直的脊梁;最动人的也不是怜悯,而是困顿中依然坚守的尊严。
何苏叶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默契地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小满哼唱的摇篮曲,混着阿城劈柴的声音,在江南的暮色里谱成最动人的乐章。
回程的乌篷船上,周砚书望着两岸渐亮的灯火,忽然开口:"其实第一次见小满,她晕倒在医院花坛边——手里还攥着一个馒头,说是留给加班的丈夫。"
“后来才知道,这对小夫妻是从山里偷跑出来的,就因为女方家里嫌阿城"穷得连瓦片都凑不齐整"。
船头灯笼的光映在何苏叶侧脸,他正用银针为她挑掌心被药箱勒出的红痕:"这世上最勇敢的事,不就是明知前路艰难,还愿与所爱之人并肩前行?"
"有人为爱离乡背井,有人为理想孤注一掷。"周砚书望着他低垂的睫毛,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无权评判他人的选择——但若能无愧于心,再难的路,也会在脚下开出花来。"
船桨划开水面,惊起几只白鹭。岸上不知谁家传来评弹声: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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