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晚风裹着荷香穿过船舷,乌篷船在青石板河道中轻轻摇晃。何苏叶收起银针时,船尾的老艄公正好唱到《采莲曲》里"荷叶罗裙一色裁"的句子,沙哑的嗓音惊醒了浮在水面的月光。
"你看那些菱角。"周砚书忽然指向岸边。墨绿叶片下藏着青红尖角,有几只被船身荡开的水波掀翻了身。"明明长在淤泥里,剥开来却是雪白的。"
何苏叶的指尖还沾着她掌心的温度:"世上最干净的东西,往往从最不堪处生长出来。就像医院后巷总有人扔供佛的残花,可第二天清早,拾荒的老李头会把它们扎成小花束,放在儿科病房的窗台上。"
船篷顶的竹篾漏下一串光斑,在他们衣襟上跳动。远处飘来油炸臭豆腐的气息,混着谁家晾晒的陈皮香,这是江南盛夏特有的烟火气。
"小满今天偷偷告诉我..."周砚书转动手腕,银镯碰在船帮上叮咚作响,"她攒了三十六个鸡蛋,准备等阿城生日时蒸碗芙蓉蛋。"她忽然笑起来,"我曾喝一瓶的价值不菲的红酒时,可没这么期待过。"
世家大族中,随便一个普通物件就够普通人生活大半辈子。
何苏叶从药囊取出晒干的茉莉,放进她茶盏里:"穷人把半个馒头当盛宴,富豪吃龙虾只尝一口,幸福从来和物价无关,只和心意等值。"滚水冲开淡黄花瓣,惊起一缕白雾,月光立刻顺着雾气爬上她的眉梢。
她又看见何苏叶深深的酒窝,里面盛着醉人的蜜意。他的笑总是那么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岸上评弹声忽近忽远,唱的是《玉蜻蜓》里"世间安得双全法"的选段。老艄公跟着哼了两句,船桨打起节拍,惊动芦苇丛里的萤火虫。
"其实我羡慕小满。"周砚书突然说。萤火虫的光倒映在她瞳仁里,像不会熄灭的星火,"她只要看着阿城劈柴的背影,就知道明天该往哪里走。"
何苏叶解下外衫披在她肩上,袖口残留的艾草香立刻融进夜风:"每个选择都是赌局——嫁给富商可能夜夜独守空闺,跟着穷小子或许要啃十年腌菜。重要的是..."他指腹擦过她耳垂,"你能否在二十年后的雨夜,看着身边人递来的姜茶说'不后悔'。"
"我能坐在这里,就证明我不悔。"
周砚书说完那句话,尾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可何苏叶听见了——他不仅听见了,还觉得心口被那声音烫了一下。
他知道她的答案,也知道自己的。
她的眼神太直白,也太安静,像是江南夜雨前的那一瞬,潮湿的、温热的、带着某种隐秘的期待。他的目光从她的眉眼滑到唇畔,再回到那双眼睛——那里面的情绪太过清晰,清晰到让他指尖发烫。
船身轻轻摇晃,水波拍打着木质的船板,发出细微的声响。远处的灯火映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浮动的星河。夜风拂过,她的发丝掠过他的手腕,像是一缕抓不住的烟。
他喉结微动,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脸颊的前一刻停住。
——太近了。
两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潮湿温热,比江南的夜风更缠绵。
——再低一寸,就能吻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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