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顾魏还送了小师妹一束花

周砚书耳尖顿时红过灶膛里的火，却故意将手搭在何苏叶腕上："陈伯，这位何大夫专治嘴贫。"她指尖在他脉门轻轻一按，"您这症状，该扎哑门穴还是承浆穴？"

"该扎鸳鸯谱！"陈伯大笑着甩开面团，案板震得青花醋瓶微微摇晃。他擀面的姿势像在打太极，雪白面皮飞旋着展开，竟映亮了昏暗的角落。角落里蹲着个小丫头，正用炭笔在墙上画歪歪扭扭的荷花。

何苏叶忽然蹲到女孩身边，从药囊摸出块琥珀色饴糖："画得比吴道子还好。"女孩怯生生接过糖，转眼就把荷花改成了戴眼镜的大夫——分明是他低头诊脉时的模样。

"您二位坐窗边吧。"陈伯端着红木托盘过来，碗里金汤映着月影，"上月江南正逢雨期，方医生在我这儿给流浪汉发姜汤，自己倒冻得直哆嗦。"他忽然把海碗往何苏叶面前重重一放，"往后可得看紧喽！"

汤面上浮着的油星像散碎的金箔，周砚书刚要辩解，何苏叶已将自己碗里的枫镇大肉夹给她："陈伯说得对。"他眼镜片蒙着蒸汽，声音却格外清晰，"毕竟能让你喊冷的时候，定是连月亮都冻僵了。"

门外忽然传来卖白玉兰的阿婆的吆喝。陈伯小跑出去，回来时腕上挂着两串花："当年我老伴走时..."他把花环套在两人药箱把手上，"也是这么个玉兰花开得没心没肺的晚上。"

周砚书咬断面条时，发现碗底卧着个荷包蛋，煎成了爱心的形状。何苏叶的筷子却从汤里捞起块雕成小舟的萝卜——正是他们来时乘的乌篷船模样。两人相视一笑，窗外的月光忽然变得很稠，像能扯出丝来的麦芽糖。

临走时女孩追到门口，往周砚书掌心塞了张皱巴巴的画：两个小人站在开满花的树下，头顶是歪斜的"百年好合"。陈伯在围裙上擦着手笑："小丫头上星期百日咳，是您连夜送的麻黄汤。"

回程的乌篷船吃水略深，因为载着满舱的暖意。何苏叶忽然说："等我们老了，也开这样一家店吧。"周砚书正用银针挑着粘在药箱上的面筋，闻言一针扎在他袖口："那你得先学会，把萝卜雕成三十六种药材形状。"

船尾的老艄公忽然哼起《四季相思调》，这次倒是字正腔圆。两岸灯笼次第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水面，与千万朵流动的灯火渐渐融为一体。

次日，夕阳将公寓的玻璃窗染成蜜糖色。何苏叶站在灶台前，修长的手指握着木铲，锅里清炒时蔬正发出滋滋声响。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李介的信息跳了出来：

【何师兄在干嘛呢？】

何苏叶擦了擦手，单手回复：【做饭，等小师妹下班。】

消息刚发出去，李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急得像是要从听筒里蹦出来："何师兄！你还有心情做饭？！我刚听和小师妹一起支援的张医生说，他们今天出诊结束遇见顾魏了！就是那个协和的顾魏！"

木铲在锅里顿了一下。何苏叶声音平静："嗯，然后呢？"

"然后？！"李介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他们一起去喝咖啡了！听说顾魏还送了小师妹一束花！"

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戛然而止。

......

傍晚六点，小区的紫薇树下。

何苏叶坐在长椅上，一米九的修长身影裹在宽松的白色卫衣里，衣领处露出半截锁骨。微风拂过，粉紫的花瓣簌簌落下，有几片停在他肩头，又随着他翻书的动作轻轻滑落。

远远地，周砚书抱着一束洋桔梗小跑过来。她今天扎了个蝴蝶结半高马尾，发梢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无袖白色的连衣裙摆被夏风吹起温柔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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