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凌晨三点
接到樊胜美电话时,我正对着电脑写下周的广告提案。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纸巾,轻轻一捏就会碎:“林嘉,你……你在医院附近吗?能不能帮我带包纸巾?”背景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电子仪器蜂鸣,还有护士喊“32床家属来签字”的回音。
急诊室的消毒水味刺得鼻腔发酸。我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看见她,驼色大衣皱巴巴地搭在肩上,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正在跟护工比划父亲翻身的角度。听见脚步声,她慌忙抹了把脸,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好意思啊,这么晚麻烦你……”
“樊姐别跟我客气,”我递过纸巾,顺便把揣在兜里的暖手宝塞给她,“我刚好在附近改方案,路过便利店就买了点。”其实我从她颤抖的尾音里听出了“没钱缴费”的窘迫,刚才在自动缴费机前,看见她的缴费单上还剩八千七百块缺口。
凌晨三点,她父亲终于睡着了。我们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秋风吹得梧桐叶沙沙响。她盯着暖手宝上的卡通图案,突然说:“小时候我爸总说,小美是家里的顶梁柱。那时候不懂,觉得当顶梁柱多威风啊,直到后来才知道,顶梁柱是连倒塌都要挑好时间的。”
我想起剧里她在楼道里撕病危通知书的场景,此刻的她卸了妆,眼角有淡淡的青色,指甲因为频繁洗手变得有些泛白。“樊姐,”我望着急诊室通明的灯火,“其实现在有很多众筹平台,你可以把伯父的情况写上去,大家都会愿意帮忙的。”
她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低下头绞着暖手宝的电源线:“可是……可是那样别人会怎么看我?说我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连父亲的医药费都凑不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埋进了大衣领子里。
我假装没看见她发红的耳尖,从兜里摸出手机:“要不我帮你写文案?就说‘我爸爸年轻时总说自己是超人,现在他的能量需要充值了’——这样的语气,应该不会让你难堪吧?”
她突然笑了,带着鼻音的笑:“林嘉你怎么这么会说话?早知道让你去当我们公司的客服了。”说着掏出小镜子补口红,橘红色的唇膏在路灯下显得格外鲜艳,像在废墟上燃起的小火堆。
离开时,我在缴费机前停留了十秒。刷完卡后,把缴费单折成小船的形状,塞进她放在长椅上的手提包。第二天中午,她发来消息:“臭小子,是不是你干的?”附带一个转账红包。我笑着回复:“樊姐的红烧排骨还没请够呢,先欠着吧。”
深秋的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关雎尔下午要来送新借的书,邱莹莹说周末要带我去尝她新学的戚风蛋糕,曲筱绡的微信弹窗里蹦出“晚上来验收安迪姐的新家啊,缺个搬花盆的苦力”。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没有所谓的“主角”与“路人”。急诊室的凌晨三点,长椅上的暖手宝,折成小船的缴费单,都是落在时光长河里的星星碎片。它们不会改变河流的走向,却让每个经过的人,都能看见自己倒映在水中的,真实而温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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