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的故事（1）

掌声响起,有人偷偷揉揉眼睛,眼眶一片潮湿.

"旧时神韵心中忆,木偶提线台上立，老者牵线台下匿,幼童踮足人群挤……"灰莹唱着,舞着,她体内漫出的金光凝集,分合,形成一幅鲜活的画面

三尺褪色红毡上铜锣乍响，孩童们便似惊雀般扑棱着涌向戏台。条凳相撞的闷响里混着脆生生的嬉闹，油彩斑驳的木偶甫一出场，满场叽喳便化作屏息的静。老匠人藏在褪色帷幔后，苍老声线竟能幻出二八佳人的婉转。后排的娃娃急得直跺脚，被父亲一把托上肩头，得意晃着羊角辫。唯有个瘦小身影在人群外徘徊，踮起的布鞋尖沾满春泥，虽只见得攒动人头，那檀板丝弦却已在他眼底绽出万千华彩。暮色漫过空场时人群散去总比来时迅疾，徒留竹梆余韵在青石板上打转。老艺人颤巍巍收拾着描金木箱，小男孩总在槐树后目送那佝偻背影，直到蝉鸣浸透月色。这般光景流转五载春秋，台上人脊背渐弯如老竹，台下娃身形抽条似新柳。

"转眼十年飞逝已,垂髫少年近成童,匠人含笑入灰泥,少年空时破棂泣……"

老人的唱腔在时光沉淀中愈发沙哑干涩,手指上的皮肤被时光拉扯得松松垮垮,衬得格外苍桑,丝线不再灵巧翻飞,而是舞动中杂乱纠缠。鲜少再有人光顾老人的戏台。但少年依旧按时前来,不管演出成功与否,他都认真地欣赏，认真地鼓掌,不厌其烦地听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唱词

"爷爷"一天早晨,少年第一次呼唤老人"我想学木偶戏"

"明天来这里找我."老人从箱子里挑出一只木偶,递给他"这句话我等了你十年."

"爷爷!"少年整夜激动地辗转反侧,次日兴冲冲地跑到那里,却只等到一行抬棺材的人,领头人怀中的木偶箱漆皮斑驳

"棺材中的不会是老艺人吧?"他小心翼问道,希望得到否定答案

"对,昨天下午死的."领队冲他笑笑，摸摸他的头"小孩子可要好好读书,否则以后也只能当个卖唱的.唉,这老头死的时候也怪可怜的,口袋里只有十几块钱，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大都是补丁套补丁,连买棺材的钱都是大伙凑的."

"这个木偶箱.…能给我吗?"少年说着踮着脚去够

"不行不行!"领队连连摇头,将少年推开"这个老头的棺材可是我们买的,我们得把这箱子卖了,让这老头子还钱,小孩子赶紧回家读书去."

少年低着头远去,两行泪打在木偶上

"母亲,我要学木偶戏!

"学什么学,小孩子不好好读书,学些乱七八槽的!你要是不好好读书,长大也只能是个卖唱的,连棺材也得别人帮着买!"

"不!我就要学!"

"你个疯小子"母亲恨恨地咬咬牙"要是学木偶戏,你就不是我们的孩子,不准踏入家门半步!"

"戏比命重。"他低声道

"誓言定护薪火起,孤身挟偶浪天际,无奈世人嗤旧艺,血泪汗水丰羽翼.”

面对母亲的逼迫,他离家远去,不带分文,只愿护心底的一份执着与热爱.

一个用捡来的破布枯枝搭成的戏台和老人留下的木偶是他仅有的财产他信心满满,坚信自己可以成功，但冷雨和冰霜接踵而至,观众的嘻嘘让他落泪。破庙残垣搭就的戏台常被掀翻，他蜷在稻草堆里就着月光修补断线“总有一天,我会展示给你们看的."他抹着眼泪喊道，却只换轻蔑的嘲笑.

"可怜的小乞丐"人们的一枚枚硬和中充满了怜悯,叮叮当当.当砸在少年心里,砸得一阵钝痛,赚到铜钱本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他心里却格外难受,沉甸甸的,像垂着许多铜钱.

"终有一日成传奇,胜名一日漫四地.泱泱人群寻后继,只叹幼童无心承此技",

少年是成长的少年,刻在时光中的技艺同样.三年后,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木偶师,每次演出都有上百人观看,观看费用也从一位数涨到三位数.找他代言的人数不胜数,也许是看上了他秀气的眉眼,也许是看上他的名气.他都婉拒了：他现在不愁吃喝,也不再漂泊,也就不需要那么多金钱,他一心扑在研究传承方法上，废寝忘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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