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因果舟

妖王现身在无相钟鸣响的刹那。

玄明看着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终于明白襁褓玉玦的含义。幽冥渊之主额间坠着半枚血色菩提，正是他前世剖给金翅雀的佛心。

"好孩儿。"妖王指尖缠绕着与玄明同源的黑金妖气，"你当真要为了这只贱雀，背叛血脉？"

绛羽突然发出尖啸。她左半身佛光暴涨，右半身却爬满青色妖纹。三生石林的记忆回溯让她灵脉逆行，此刻竟同时召出降魔杵与噬魂鞭。

玄明在电光石火间捏碎腕间佛珠。劫灰中腾起的星图与血色菩提相撞，炸开的天火里浮现迦叶寺禁地的真相——所谓佛骨舍利塔，实为镇压历代双生佛子的炼狱。塔底血玉棺中沉睡的，正是他与妖王共同的前世法身。

"你以为为何每代佛骨都要历断情劫？"妖王抬手震碎绛羽的护体金光，"因为我们本就是..."

无相钟突然自九天坠落。钟身上浮现的古老箴言让三界震颤——"情丝缠，则天道崩"。玄明在最后时刻抱住浑身浴血的绛羽，任由钟声将自己震成血雾。在他消散的掌心，静静躺着用两人青丝编成的同心结。

无相钟的余波震碎三生石林时，妖王手中的血色菩提突然裂开蛛网纹。那些裂纹中渗出金红相间的液体，落地即化作漫天红莲业火。火光照亮天穹的刹那，九重天传来琉璃碎裂的声响。

"原来如此..."妖王抚摸着与玄明如出一辙的眉眼，脚下浮现出迦叶寺地宫的星图，"所谓断情劫，断的从来不是情，而是双生佛子相残的宿命。"

绛羽跪坐在业火中，怀中玄明的僧衣正在灰烬里显露出诡异纹路——金线绣着的《心经》突然扭曲成幽冥渊文字。她左眼淌出血泪，右眼却绽放出从未有过的清明佛光。

"小雀儿，看看你拼死守护的真相。"妖王抬手掀起滔天火浪，焚尽的地表下露出森森白骨。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半截玉玦，与玄明襁褓中那枚完美契合。

记忆如业火灼烧神魂。绛羽看见初代佛子剜出佛心一分为二，金身镇入迦叶山地脉，魔躯封于幽冥渊血池。每隔千年，双生子便会同时降世，直到他们自相残杀完成献祭。

"你以为他当真不知？"妖王指尖挑起她下颌，"二十年前北邙山惨案，可是你的好情郎亲手..."

"闭嘴！"

绛羽周身爆发的金光中浮现八百罗汉法相。那些本该诛妖的佛门神通，此刻却凝成利刃刺向妖王。然而当剑锋触及对方心口时，她看见妖王袒露的胸膛上，赫然是与玄明同样的金翅雀印记。

北邙山废墟下的秘密比想象中更骇人。

当绛羽循着玉玦感应找到噬魂鼎时，鼎身浮现的浮雕令她神魂俱震——鼎耳处雕刻的正是玄明身着幽冥皇袍的模样，鼎足则铸着迦叶寺历代住持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惨状。

"此鼎需至亲之血为引。"突然出现的盲眼道姑拄着招魂幡，空荡的眼眶里游动着青色火焰，"姑娘可知二十年前，是谁在鼎中炼化了北邙山三千道魂？"

绛羽袖中骨爪猛然刺出，却在触及道姑面门前僵住。那布满皱纹的额头上，渐渐浮现出与玄明佛珠同源的梵文——竟是当年被他所救的金翅雀初代饲主！

"他每世轮回都要承受两种记忆。"道姑的招魂幡无风自动，"你以为的初见，实是他第一百零八次看着你死去。"

噬魂鼎突然嗡鸣。鼎中升起的光幕里，绛羽看见无数个自己倒在玄明怀中的画面。有时是被佛骨洞穿灵台，有时是为他挡下天劫，最残忍的那世，他亲手将她炼成镇守幽冥渊的器灵。

"为什么..."她踉跄后退，撞翻了供桌上的青铜烛台。跃动的火光中，鼎身浮现出新的画面：今世玄明跪在住持面前，自愿让噬魂咒印刻入神魂。

道姑的声音似从九幽传来："因为只有噬魂咒能让他记住所有轮回，才能在每次重逢时，提前为你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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