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金顶血眼

第六章：金顶血眼

青城山的晨雾还未散去，程九川和沈雒已经搭上了开往峨眉山的货车。驾驶室里弥漫着劣质烟草的味道，司机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一路上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运费太低。沈雒蜷缩在角落，雮尘珠在她体内产生的异变正在加剧——她的瞳孔在强光下会收缩成一道竖线，像是猫科动物的眼睛。程九川的右手掌心则完全变成了青铜色，纵目纹路如同活物般不时蠕动。

"喂，你们两个。"司机突然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们，"是不是从犀浦镇那边过来的？"

程九川的左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铜钱："怎么了？"

"听说那边闹鬼了。"司机压低声音，"凌晨有棵青铜树从地底下长出来，挂着的铃铛会让人发疯……"他忽然踩下刹车，指向窗外，"看！"

远处的天空中，一道青色的光柱连接天地，光柱中隐约可见巨大的树影。更可怕的是，光柱周围盘旋着数不清的黑点——那是成群的乌鸦，它们飞行的轨迹竟然构成了一个眼睛的图案。

沈雒突然捂住胸口，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程九川掀开她的衣领，发现锁骨处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形成一个凸起的眼球形状。

"雮尘珠在和她融合。"程九川咬牙道，"必须赶在第七处地眼开启前到金顶。"

司机听得一头雾水，但识相地闭了嘴，只是把油门踩得更狠了。

峨眉山脚比想象中热闹。游客中心挤满了人，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紧急通知："因地质灾害，金顶景区暂时关闭。"程九川买了两件一次性雨衣，带着沈雒混进了朝山的人群。登山步道上，几个穿道袍的年轻人正在分发符纸，说是"辟邪保平安"。

"不对劲。"沈雒低声道，"那些道士的右手小指都戴着青铜戒指。"

程九川眯起眼睛，果然看到每个道士的右手都有金属光泽闪动。更诡异的是，这些人的影子都比常人淡得多，像是随时会消散一般。

避开人群，两人钻进了条荒废的小路。越往上爬，雾气越重，能见度不足五米。沈雒突然拉住程九川："你听。"

雾气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与锁龙井下听到的一模一样。程九川掏出罗盘，发现七颗绿松石全部亮起，中央的青铜神树疯狂旋转，枝丫指向山顶方向。

"跟紧我。"程九川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罗盘上。血珠刚一接触青铜，立刻化作血雾散开，在浓雾中开辟出一条清晰的小径。

小径尽头是一处断崖，崖壁上刻着"舍身崖"三个朱红大字。崖边站着个人影——是刀疤脸！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彻底青铜化，左眼变成了拳头大小的纵目，正汩汩流出青色液体。

"程九川……"他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把珠子交出来……黄泉之眼需要最后的祭品……"

程九川亮出右手掌心的纵目纹路："想要？自己来拿！"

刀疤脸突然暴起，青铜手臂如长矛般刺来。程九川甩出五枚铜钱，铜钱在空中排成五行阵，硬生生挡住这一击。但刀疤脸的力量远超想象，铜钱一颗接一颗地爆裂，金属碎片划过程九川的脸颊，带出几道血痕。

沈雒突然从侧面冲来，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利如爪，狠狠抓向刀疤脸的纵目。刀疤脸吃痛后退，沈雒趁机将一张符纸拍在他额头——那是她从道观顺来的辟邪符。

符纸燃烧起来，刀疤脸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青铜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蠕动的、蛆虫般的青色生物。程九川趁机扑上去，右手掌心的纵目纹路突然睁开——那竟是一只真正的眼睛！

青光从眼中迸射，照在刀疤脸身上。他的青铜外壳如冰雪般消融，露出里面千疮百孔的人类躯体。

"为……为什么……"刀疤脸跪倒在地，"长生……不好吗……"

他的身体迅速风化，最终只剩下一堆青铜色的灰烬。山风一吹，灰烬飘向崖外，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块青铜牌——上面刻着"文物保护协会"的字样，背面则是七个星位图，其中六处已经打上了血红的叉。

程九川捡起铜牌，发现边缘刻着一行小字："七星连珠日，黄泉倒灌时。"

沈雒突然指着远处："看金顶！"

浓雾不知何时散开了，远处的金顶上空，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正在形成。漩涡中心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瞳孔中映出青铜神树的倒影。更可怕的是，神树的七根枝丫上，六枚铃铛已经变成血红色，唯有最顶端的那枚还是青色。

"第七处地眼……"程九川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指向金顶，"就在佛像下面！"

通往金顶的石阶上挤满了人，但这些人全都一动不动地站着，仰头望着血色漩涡。程九川靠近才发现，他们早已没了呼吸——所有人的眼睛都变成了纵目，皮肤上爬满青铜纹路，像是被抽干了生命力的雕像。

金顶平台中央，巨大的十方普贤菩萨像前跪着七个穿白大褂的人。他们围成一圈，中间摆着一口青铜棺材。棺材上方悬浮着那颗在漩涡中出现的血色眼球，正不断滴下粘稠的液体。每滴液体落入棺材，都会引起一阵剧烈的震动。

"他们在进行最后的仪式。"沈雒的声音发抖，"要用我们献祭……"

程九川刚要行动，突然感到后心一凉。一截青铜枝丫从他胸口穿出，枝丫顶端开着一朵妖艳的红花。他艰难地回头，看到本该死去的刀疤脸站在身后，身体已经完全由青铜枝丫构成。

"你以为……杀得了我？"刀疤脸的声音变成了男女混音，"我们是……不朽的……"

沈雒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她的双手完全变成了利爪，猛地扑向刀疤脸。两人滚作一团，坠向舍身崖下。程九川想去救人，却被突然暴起的青铜枝丫缠住四肢，硬生生拖向那口棺材。

棺材里躺着一具穿着八十年代中山装的尸体——是程墨林！他的胸口插着七根青铜钉，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当程九川被按到棺材上方时，血色眼球突然剧烈跳动，像是见到了久违的猎物。

"父子相食……完美的祭品……"七个白大褂齐声吟诵。

程九川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父亲胸口的青铜钉。就在他要拔下第一根钉子的瞬间，崖下突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

一道青光破空而来，将血色眼球劈成两半！

粘稠的血雨中，沈雒踏着青铜枝丫飞跃而上。她的双眼完全变成了兽瞳，口中衔着一柄青铜短剑，剑身刻满了与雮尘珠相同的纹路。

"程九川！"她的声音里混着另一个苍老的嗓音，"用你的血唤醒守门人！"

程九川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父亲尸体上。七根青铜钉同时震颤，程墨林的双眼突然睁开——那是一双清澈的人眼！

"儿子……"他露出欣慰的笑容，"终于等到你了……"

程墨林抓住程九川的手，将七根青铜钉全部拍进他掌心。剧痛让程九川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但伴随疼痛而来的，是脑海中突然清晰的《地脉经》全篇——那些曾经缺失的内容，此刻全部浮现！

"地师一脉……以血封眼……"程墨林的身体开始消散，"记住……黄泉之眼……不能开……"

程九川挣开束缚，跃上棺材边缘。他的右手掌心，七根青铜钉排列成北斗七星，与罗盘上的七颗绿松石遥相呼应。沈雒将青铜短剑抛给他，剑身与掌心的钉子碰撞，迸发出刺目的金光。

金光中，程九川看到了真相——七处地眼构成的不是北斗七星，而是一条巨龙的形状。金顶所在的位置，正是龙睛所在！

"原来如此……"他高举短剑，对准血色眼球刺下，"这才是真正的——锁龙！"

短剑刺入眼球的瞬间，整座峨眉山剧烈震动。血色漩涡中传出无数凄厉的嚎叫，七枚铃铛同时炸裂。青铜棺材四分五裂，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竖井。

井中，一双巨大的、如同日轮般的眼睛，正缓缓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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