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暗了下来,谢府却一片漆黑
身着甲胄拿着火把的士兵把谢府围得水泄不通,黑色骏马拉的车架缓缓停在谢府门口,马车内伸出一柄漆黑的剑鞘,挑开车帘,一气质高雅的男子从车上缓缓走下,车旁的侍卫早已手持油纸伞候在一旁,见他出来即刻迎上前去。
他站在谢府门口,抬头看着门上高挂的门匾,上面有陈文王赐下的镶着金边的“忠亲侯”三字。
“忠亲侯府...今后怕是要改名了。”他负手冷笑一声,抬步走进谢府。
来人是前太子太傅楚涵,乃东陈名士,善音律,通谋略。
前几年谢渊推行新政,他受太子牵连被处以髡刑,剃掉所有头发之后数年未曾出过府门,直至今日,奉陈王太子令前来捉拿谢渊。
谢渊在朝臣中向来以刑法严明,手段冷酷闻名,本以为她的府邸也应是萧瑟清冷得紧,却不想谢渊的府邸被布置得十分雅致,因谢府遣散了奴仆,府内灯火了了。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一路蜿蜒,不见想象中奴仆奔走,一片慌乱无措的场景,这府里黑暗寂静,不见人影,更不见他想折辱的谢渊的身影。
楚涵想着谢渊不会早就收到消息跑了吧,但是转念一想,谢渊此人心高气傲,断不会再一次仓促远走。
楚涵打量了一番谢府,向后面的庭院走去,入目的是一片红梅,鲜艳泣血的花树间是一座精致华美的小亭。
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通过梅林,曲曲折折通向木构架琉璃瓦顶的小亭。
这般诗情画意的布置在这武风盛行东陈是极为罕见的。
楚涵厌之入骨,请命亲自前来捉拿的人此时正端坐在亭中,身着宽大青衣,披着一件墨色狐裘,脊背挺直,握着一杯温酒,怡然自得地欣赏着亭外的雪色红梅,待他走到身前才似刚发现他一般,轻敛衣袂,作出请的手势。
“谢相好雅兴,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品酒赏雪!”楚涵见谢渊此番作态,心中涌起一股闷气,忍不住出口讽刺。
谢渊环视将木亭层层围住的士兵,不疾不徐放下酒杯,“太傅来得真快,竟如此迫不及待来见我吗?”
杯中清酒已见底,谢渊抬手斟酒,四面刀剑明亮如镜,刀光与雪色交相辉映,一派森然肃杀之气。清酒在刀光中倾倒而下,注入杯中的不像是醇厚的清酒,倒像这满室的冷冷杀气。
持酒壶的手,修长,白玉一般,一看就是个柔柔弱弱的读书人,楚涵看见她倒酒时忍不住分心想着,这般娇弱的人是怎么做出那些骇人之事的。
“太傅不妨尝一下这南楚清酒,香气醇厚,最适合赏景时来一杯。”
“谢相对今日进宫之事就没有什么想交代的?”楚涵眉目一冷,“当初你使我蒙冤受髡刑之时,有没有想过,会有落到我手里的这一天?”
谢渊仰头一口喝下杯中酒,苍白的脸色泛起薄红,“好酒可不能浪费!”
说罢,转头仔细打量了楚涵一番道:“听闻太傅自髡刑后足不出户好几年,现在上门找我,想必这头发是完全长好了,恭喜恭喜。”
“你!”
楚涵勃然大怒,拍桌而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楚涵身为东陈贵族名士,又为太子太傅,髡刑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无异于把他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现在又提起,无疑是在他伤口上撒盐。
楚涵面色有些狰狞,怒极反笑,大踏一步,伸手就想去拽谢渊的衣襟。
谢渊稳坐不动,在楚涵的手即将抓住她身前衣襟的那刻,她抬眼看向楚涵,眼神如刀刃一般,不带一丝暖意,在这极寒的冬天,更显冷肃,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谢渊平时说话举止都是一派南楚儒生的姿态,温文尔雅,进退得宜,但方才那一眼决不是一个儒生该有的眼神,那是玉面罗刹谢相,以不可阻挡之势推动变法,以强硬手段施行新政的冷硬政客的眼神。
楚涵被谢渊的气势一怔,手骤然停在半空,险些下意识往后一退。
但他很快缓过神来,如今陈王太子当政了,谢渊不知还有几时好活,现在她如鱼肉,他才是刀俎,有甚好惧,楚涵瞬时气的脸色通红。
只是不等他再次发难,谢渊已站起身,捋平衣襟上的褶皱,走出亭子。
“戴罪之人,不敢劳烦太傅动手,渊自己来。”
谢六公子渊的美名传遍三国,江南一带文风盛行,好享受奢靡成性,多得是浪荡贵公子,谢渊却是其中最独特的,如一株挺拔凛冽的青竹,是南楚士子中的领军人物。
谢渊长发高束,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镂空发冠中,身形高挑消瘦,宽衣博袍,自楚涵身前经过,气态从容,无半分遭遇横祸的狼狈姿态。
“走吧。”
谢渊抬步向府外走去,却被楚涵叫住:“谢相,您现在身份未明,为了防止您半途逃离,一些措施还是必要的。”说罢,亲自接过士兵递来的镣铐,“您贵为相师,又是南楚名士,为免折辱您的身份,让我亲自为您戴上吧。”
楚涵带来的镣铐有三指粗细,是东陈专门用在奴隶或穷凶极恶的死刑犯身上的,他嘴上说着不想折辱,其实比谁都想看谢渊失态。
谢渊暼了他一眼,配合着抬起双手,任由他把粗糙沉重的镣铐带在自己手腕上。
白皙伶仃的手腕衬着那乌黑的镣铐,带着一种凌辱的美感,黑与白,对比鲜明。
楚涵又生出一种这手腕强硬冷血的谢相其实格外娇弱的感觉,她的腕骨比之常见的东陈人纤细的不止一点半点,线条好似青竹脉络,似乎随时可能被沉重的刑具折断。
不过,楚涵的打算又落空了。
谢渊依旧不悲不喜,带好镣铐后,垂下手,任宽大的袍袖盖住,撞的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有劳太傅。”
楚涵总觉得这谢渊天生与他犯冲,明明想羞辱她,可现在总有一种他在侍奉她怪异错觉,楚涵脸色青了又白,精彩纷呈。
说不出的气闷。
“带走!”楚涵厉喝一声,甩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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