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景和三年的上元夜透着诡异。裴砚之手握绣春刀,猛地劈开蝉衣巷最后一道门闩,腐肉混着朱砂的腥气立刻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九十九盏人皮灯笼在冷风中摇晃,昏黄的光映得灯罩上的守宫砂格外刺眼。骨片浮在中央,在风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每一块都透着暗红的光泽,正是渡口沉船案失踪流犯的骸骨。
“裴大人来得正好。”沈青鸾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手中的银针精准地穿透新妇眉心,朱砂顺着针尾缓缓淌下,化作一道血泪。她扯断腕间的银铃,金属断裂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脆。“当年你父亲用这根银针挑断我母亲脚筋时,可曾想过今日?”话音未落,九根淬毒银索如毒蛇般窜出,直缠向裴砚之的脖颈。索尖挂着的人齿泛着幽光,像是活物,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随着裴砚之利落地斩断银链,他震惊地发现那些形似牙齿的东西竟是由活人的指甲所制,它们顺着伤口悄然侵入他的血脉之中。他紧闭双唇,背后已是冷汗涔涔。"每绘制一个守宫砂,"沈青鸾盲眼淌出血泪,声音喑哑,"就得剥取九张人皮,化为骨灰。"她再次挥起银针,直指裴砚之的胸膛。
在午夜的深沉之中,义庄的烛火轻轻摇曳,映照着裴砚之手中的人皮灯笼。随着骨片上的靛蓝纹理在微弱的光线下逐渐显露,他惊异地发现,这与沈青鸾背上那溃烂的伤痕出奇地一致。突然间,他喷出一口黑血,其中夹杂着碎小的骨片,正是半月前沉船案件死者体内发现的往生蛊。
暴雨骤至,画皮铺的窗棂被撞开,沈青鸾坐在一堆人皮垒成的王座上。膝头搁着一个青铜骷髅头,冷光映得她苍白的脸更显阴森。当裴砚之的刀尖挑开她的衣襟时,九道狰狞的刀疤突然蠕动起来,疤痕下隐约可见白骨镌刻的咒文:“裴氏子孙,永世为奴。”
“这是你父亲留给我的嫁妆。”沈青鸾的银针刺入裴砚之心口,针尖挑出的记忆碎片在雨幕中炸开。裴砚之看见自己前世是御前带刀侍卫,正将匕首刺进盲眼宫女的心口。宫女临死前抓烂他半张脸,指甲缝里嵌着的,竟是沈青鸾此刻佩戴的银铃碎片。
“现在轮到你当画皮了。”她的银索将裴砚之倒吊在剥皮架上,指尖拂过他后背的新伤。人皮突然蠕动,将他的皮肉与木架融为一体。
在刑狱司那幽暗的地牢之中,烛光突然变成不祥的绿色,映射出沈青鸾背上那被九张完整人皮所覆盖的伤口,每张嘴里都含着沾满鲜血的半个银铃。当她敲击第一声人皮鼓之时,裴砚之听见了骨头的悲鸣,心口的瘀斑如同曼珠沙华一般在咽喉处绽放。
当人皮灯笼闪烁之时,蝉衣巷中所有朱砂痣仿若哭泣般涌现血泪。沈青鸾将裴砚之的心头之血滴入灯芯,霎时,青焰变幻为鲜红,映射出九世的轮回幻象:在第一世,他是残忍的刽子手,挖去她的双眼;第二世,成为负心的男子,迫使她走向绝路;第三世,化作御医,禁言了她的声音……直至第九世,他化身为率领铁骑践踏她脊梁的少年将军。
裴砚之轻声一笑,嗓音中带着沙哑的质感,他心口的瘀斑已蔓延至脖颈,宛如血色曼珠沙华般夺目,“自从你为我纹上守宫砂那一刻起,我便在等待今日。”他决绝地撞向剥皮架,断裂的肋骨刺穿心口,飞溅的血珠在半空中凝固成了往生骨的形状。
沈青鸾手中的银针凝固于空中,她目睹裴砚之腐烂的肌肤下,无数面孔若隐若现,那些面孔齐声吟唱着儿时的童谣。人皮灯笼猛然炸开,九张人皮幻化为九只血蝶,其翅膀上刻着半枚银铃的图案。
当晨光初现,刑狱司的案卷中增添了一件扑朔迷离的案件:指挥使裴砚之被发现在画皮铺内离奇身亡,躯壳仅存人皮,眉心一点朱砂痣格外醒目。自此,盲眼画皮师沈青鸾的铺子夜灯长明,赤红如血,整个巷弄仿佛陷入了一片血海之中。有人称,她腕上的银铃已替换为一颗颗刻有“裴”字的人齿,每当夜风拂过,便响起令人心悸的叮当声,伴随着古老的歌谣在风中低吟。
三日后,皇宫突然被一场神秘的火焰所吞噬。在那烈焰之中,沈青鸾怀抱着一个无皮男子的遗体站在城楼上,她的眉心朱砂痣变幻为一朵血色的牡丹,而花蕊之中竟然蜷缩着一个婴儿,其眉心之上,半枚暗红的胎记与裴砚心口溃烂的瘀斑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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