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井一的好消息不断传来。
由于文章发表数量多,层次高,在文学界也算是有了一点名气,据说有一个学校还邀请他去演讲,对他滥用敬语(呵呵,不知道他们知道这家伙的真实面目后会怎么说呢。)更大的好消息是,X大学的教授的女儿,莫青姑娘,看上了笠井一,两人弹起了恋爱。
我时常会在烟楼外的餐厅里看见这对情侣,笠井一穿着白色风衣,眼神忧伤温柔,风度翩翩,浑身散发着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与那一夜对人性不屑一顾的背德者判若两人。没有人会相信,他曾经用卑劣的手段获取了大量文艺界资源。
他红了,从一个躲在角落里的伤感小丑,变成了作家,被烟楼里的人当做神明一样膜拜。
但那时候,他已经把挂在脖子上的银十字架扔了。
莫青姑娘不是个美人(个人看法),可是他不在乎,他一直在笑,灿烂的笑容仿佛是初春绽放的迎春花,可是眼睛是冷的,他正在无声的嘲笑着世界,这个满是谎言的,不公平的世界,被他无耻的玩弄着。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光明正大,顺其自然。就算他是一个半夜十二点跑去骚扰别人的疯子,但是鲜花与掌声依旧来得理所当然。
然而,感到不适的并不是我一人。一天黄昏,我提着东西回到烟楼,在公寓门口看见了笠井一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后来我才知道,女孩名叫安凌,是一个可爱的苏州女生,她提着一罐东西,怒气冲冲地从我身边走过。我紧紧跟在她身后,爬了几栋楼,来到了512号房。
她用力敲门,踹门,用指甲抓门,哀求,哭泣,尖叫,那扇门,却紧紧关闭着。女孩子突然不哭了,胡乱抹了把眼泪,拿出了刷子,打开了那罐东西,是红色油漆,她用刷子在门口写了很多狠毒的话语,比如“去死吧!”“神明会抛弃你!”之类。看来,他们之间不简单啊……
笠井一的美丽滤镜,在一次讲座上达到了巅峰。我至今难以忘记那个下午,讲座是在教堂举行的。那里有一条红色地毯,鲜艳夺目,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和暴风雨的响声,笠井一缓缓上台,站在高台上,阳光透过五彩斑斓的玻璃窗,照在他身上,他目光水晶般纯粹空灵,越过教堂富丽堂皇的天花板。我那么一刻,我也有些神情恍惚,那一夜和我记忆中的是否一样呢?从一个自杀未遂者变成了知名作家,他不容易。放眼整个文艺界,不,整个世界。哪个人身上没有污点呢?
笠井一讲述了很多关于他我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因为犯‘协助自杀罪’而被家族驱逐,在酒馆里喝酒时没有钱在贪杯,就偷拿了别人的酒喝,结果被揍了一顿。也经历过辛辛苦苦写的书稿被编辑用来垫水壶,烫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出入当铺时的窘迫尴尬,或者是拥抱女友时的兴奋,和第一次得到稿费的欣喜。
当他刚刚开始从事写作行业,就被整个文艺界批评不适合当作家。到现在文章爆火的经历……时不时夹杂着幽默的段子,调节气氛。一切都很beautiful。出神入化的演技。
然而,讲座即将结束,意外发生了。
来自苏州的女孩安凌,冲上了讲台。她那么坚决,以至于保安都没有拦住她。她眼神冰冷刺骨,将一一大摞传单满天撒去,洁白的纸,像给死人烧的纸钱,又像是过年时的雪花。安凌抢过了麦克风,大声讲着笠井一的劣迹。
他玩女人,让她怀孕,却对她始乱终弃。他还是一个盗贼,文章存在很多自我重复和抄袭……
女子的轻言细语,变成了锋利的匕首,包含着她的怨恨和绝望,勾出笠井一的血。然后,她掏出一把小刀,刺进了自己的动脉。鲜血如同喷出的香槟,染红了玻璃窗,在圣母洁白的披肩上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玫瑰花。
这就是玉石俱焚吧……苦心经营的成就,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敲击,就成了满地的碎片,脆弱不堪,可是我们的成就感和希望就来自于此处……
台下一片混乱,莫青尖叫着,恼羞成怒的要上台打笠井一,羞愤的教授和领导纷纷离场,一言不发。台下的学生闹成一团,有的嬉笑打闹,有的起哄,有的吓得脸色苍白。台下那么多人,谁也没管过安凌……
笠井一也没有。他点燃了一根香烟,静静的抽着,他依旧在笑,笑的那么灿烂,可眼底的悲哀快要从眼眶蔓延开来。
他抱起了安凌,安凌的血染红了西服,他不在意,还是轻轻搂着她,向教堂外走去。阳光如此明媚,天空像凝结的蓝色琥珀。樱花禁不住自己的重量,犹如溢出般飘落,呈现出小规模的花吹雪,高大的七树叶,低矮的黄金串钱柳,都在迎风飞舞,像是在迎接这对曾相爱的男女。他健步如飞,像怀抱婚礼上死去新娘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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