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裹着寒意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我缩在被窝里,听着哥哥在书桌前翻动课本的声音。自从父亲离世后,他总在完成作业后偷偷做手工活——用废旧木料削铅笔盒,或是把易拉罐剪成小摆件,这些东西能在集市上换几角钱。
"妹妹,明天降温,记得多穿件毛衣。"哥哥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台灯的光晕将他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半。我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墙上用图钉固定的奖状,最上面那张"三好学生"是哥哥去年得的,边角已经卷起毛边。
变故发生在周五傍晚。我哼着歌走在回家路上,经过巷口时听见熟悉的争吵声。二爸涨红着脸堵在我们家门前,手里挥舞着皱巴巴的医药费单据:"凭什么要我出?当初妈生病都是你去看的!"母亲攥着门把手,指节泛白:"单据上写得清楚,是慢性病的常规药费..."
"少在这儿装清高!"二爸突然踹翻脚边的煤球炉,蓝火瞬间窜起。我惊恐地看着滚烫的炉灰溅在母亲脚背上,她却猛地将我往后推。混乱中,表哥抓起半块砖头砸向窗户,"哗啦"一声,玻璃碎片像冰棱般四散飞溅。
我感觉脸颊一凉,温热的液体顺着下颌滴落。母亲的尖叫刺破夜空,她冲过来将我护在怀里,发间还沾着碎玻璃碴。哥哥不知何时出现,抄起墙角的扫帚挡在我们身前,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滚出去!"
诊所的消毒水味混着血腥味。医生用镊子小心翼翼夹出我脸颊的玻璃碎片,每一下都让我疼得发抖。母亲按住我的肩膀,泪水滴在我手背上:"别怕,马上就好。"我瞥见她脚踝处的烫伤已经红肿,却固执地把我护在最里面。
深夜回家,破碎的窗户被塑料布暂时封住。哥哥蹲在地上捡拾玻璃碴,突然哽咽出声:"都怪我没本事,保护不了你们..."母亲走过去抱住他单薄的肩膀,三个人在月光下抱成一团。夜风从塑料布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初冬的凛冽,却吹不散彼此依靠的温度。
第二天清晨,我在枕边发现一个小巧的木雕兔子。哥哥顶着黑眼圈,指节上有新添的刀伤:"昨天说好要给你做生日礼物的..."我抱着兔子笑起来,脸颊的纱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母亲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碗里卧着三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学校里,同学们好奇地围着我的纱布。我得意地讲述"英雄救美"的故事,却在看见教导主任向教室走来时屏住了呼吸。"你妈妈来了。"教导主任话音未落,我就看见走廊尽头那个熟悉的身影——母亲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提着一个铁皮饭盒。
"囡囡,中午带了红烧肉。"母亲把饭盒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分给同学。阳光穿过她发间的碎玻璃碴,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在她肩头的星星。我突然觉得,就算生活布满荆棘,只要有这样的星光,再黑暗的夜也能走下去。
向阳而生,却止于青春1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