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之花1

布展灯第三次熄灭时，江沉咬破了嘴唇。铁锈味在口腔蔓延，他盯着墙上那幅《补光板》，突然想抓起松节油泼上去。明天就是"新生代艺术家联展"开幕日，而他现在只想逃离。

"江同学。"

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后颈，季燃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江沉没回头，但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向后靠去，像向日葵寻找光源。

"灯没问题，是电压不稳。"季燃的下巴蹭过他发顶，"你画得太耀眼，电路承受不住。"

江沉捏皱了宣传册。封面印着他的自画像侧脸，那道从耳后延伸至锁骨的疤痕被处理成金色脉络，仿佛皮肤下流淌着熔岩。三天前校刊记者采访时问："为什么选择展示伤痛？"他当时答得漂亮，此刻却连指尖都在发抖。

季燃突然扳过他肩膀，往他手里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是助听器模具，七岁那年火灾后他戴的第一副。

"记得这个吗？"季燃用指腹擦过他结痂的唇，"当时你说'再也不需要了'。"他变魔术般又掏出个丝绒盒子，"看看现在。"

盒子里是最新型的骨传导助听器，小巧如艺术品。江沉怔怔看着内壁刻的字：给听得见光的耳朵。

"明天它会和《补光板》一起展出。"季燃把助听器戴回他的左耳上，"现在，听听你错过的声音。"

展厅突然安静下来。江沉听见空调嗡鸣、窗外融雪滴落，还有——脚步声？他猛地转身，看见系主任带着几位陌生人在《疤痕地貌》前驻足。那幅画将他背部的烧伤转化为山川河流，此刻正被一双双眼睛温柔抚摸。

"策展人说你的系列是全场焦点。"季燃咬他耳朵，"美院副院长想用《补光板》当招生海报。"

江沉耳后的皮肤烧了起来。助听器里传来清晰的话语："...惊人的转化力，将创伤升华为生命力的证明..."

季燃突然拉着他躲到展板后，从背包里扯出一条领带："现在，轮到我的礼物了。"深蓝色丝绸上缀满细小的火焰刺绣，内衬印着极光照片。

"开幕式要系这个？"江沉摸到领带背面缝的标签——「JC & JR 2023.3.21」，是他们初吻的日子。

"我亲手绣的。"季燃把领带绕在自己脖子上示范，"每簇火苗里都藏了字母，拼起来是..."

"我爱你。"江沉突然说。

季燃的睫毛颤了颤。这是江沉第一次先说这三个字。

开幕式人流如潮。江沉站在《补光板》前接受采访，季燃的领带熨帖地束在颈间。当被问及创作灵感时，他感到有温暖的目光穿透人群——季燃靠在消防栓旁对他眨眼，左耳新打的耳钉闪着银光，是极光形状的。

"这幅画关于..."江沉深吸一口气，"如何被光拯救。"

掌声中，他注意到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展厅角落。那人穿着笔挺的深灰西装，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母亲的火》。画中是燃烧的幼儿园，一个女人将孩童推出火场，裙摆化作凤凰羽翼。

季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身体明显僵住了。江沉瞬间明白——那是季燃的父亲。

"我去打个招呼。"季燃声音发紧，却被江沉拉住。

"一起。"

他们穿过人群时，季父正低头看展签。江沉的作品说明写道：「献给我的母亲和她的最后一个学生」。老人抬头时，江沉看清他眼里的血丝。

"画得...很像。"季父的嗓音沙哑，"那天她穿的就是蓝裙子。"

季燃猛地攥紧江沉的手。江沉这才明白，季父认出了画中的幼师是谁。

暗燃：他画里藏着十年的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