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朱雀街中央,晨光透过红绸灯笼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一片喜庆的碎金。
指尖划过新挂上的"凤鸣商会"牌匾,檀木底子上鎏金的字迹还带着松烟墨的清香。
"沈姐姐,长公主送来的屏风已经安置好了。"苏家三小姐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是双面绣的百鸟朝凤图,那些夫人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商会正堂里十二位贵女穿着统一的天青色襦裙,腰间挂着鎏银算盘,正给宾客们展示新到的蜀锦。
鎏金屏风前围满了人,有位老夫人正用指甲轻刮绣线验证真伪,突然惊呼:"这金线里掺了真正的金箔!"
"老夫人好眼力。"我接过侍女递来的青瓷茶盏,"这是岭南特供的盘金绣,一根丝线要裹着金箔搓九次。"茶香氤氲中,瞥见对面茶楼二层有寒光闪过——女将军派来的亲兵果然准时到了。
街口突然传来马蹄踏碎青石的脆响。十二名差役佩着制式腰刀进来,为首的抖开盖着朱红官印的文书:"奉兆府令,凤鸣商会涉嫌僭越礼制,即刻查封!"
苏三小姐的茶盏砸在地上,碎瓷溅到我的绣鞋上。差役们开始推倒货架,苏杭细绸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有个梳双髻的小丫鬟想去捡,被差役一脚踢开。
"差爷且慢。"我按住苏三小姐发抖的手腕,"不知我们犯了哪条王法?"
差役头目冷笑一声,从西侧仓库捧出匹明黄锦缎。阳光照出上面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时,整条街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
他抖开布料的动作带着表演般的夸张:"私藏御用之物,够不够诛九族?"
我走近那匹所谓的"御用丝绸",指腹擦过龙纹眼睛。金线粗糙的触感让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果然和前世宰相府栽赃忠勇伯府时用的同一批赝品。
"这龙纹倒是稀奇。"我突然发力撕开布料,裂帛声惊得差役后退半步,"礼部造办处用湘绣针法,龙睛该是双股捻金线。"撕开的断面露出里面粗劣的棉麻底料,围观人群里立刻响起嗡嗡的议论声。
差役头目的刀鞘重重砸在账台上:"放肆!"
"更放肆的在这儿。"我翻开烫金账册第三十六页,"差爷不妨看看,这批货的入库签字是赵管事。"指尖点在墨迹未干的签名上,"可赵管事半月前就告老还乡了,还是京兆府批的文书。"
茶楼上的寒光这时已移到街面,八个着男装的女兵堵住了各个路口。我余光瞥见人群里有张熟悉的脸——宰相府刘管家正偷偷往后缩,锦缎腰带上挂着的那错金令牌太过显眼。
"刘管事别急着走啊。"摔碎的茶盏瓷片飞溅到他脚边,"上次见您还是在宰相大人的寿宴上,怎么今日改当差役了?"
女兵们的刀出鞘时,刘管家转身就跑,却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苏三小姐。小姑娘从袖中掏出把精巧的匕首,刀尖正抵着他后腰:"您腰上这令牌的云纹,和这假龙袍上的针脚倒是一模一样呢。"
刘管家脸色煞白地去摸腰间,突然发现令牌不知何时变成了普通的玉佩。我晃了晃手中真正的令牌,错金的"相府"二字在阳光下刺得他眯起眼睛。
"不可能!"他喉咙里挤出嘶吼,"我明明......"
"明明让赵三调包了真的御赐之物?"我从袖中取出卷泛黄的文书展开,"可惜您找的绣娘是我乳母的侄女。"文书上按着鲜红的手印,写明了宰相府出银五百两仿制御用龙纹的经过。
街角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女将军的亲卫队终于亮明身份出现。刘管家突然暴起扑向最近的差役,却在半空被苏三小姐的匕首划破了腰带——哗啦啦掉出七八块不同衙门的官印。
"看来今日要查封商会的,不止京兆府一家。"我用脚尖拨弄着那些铜印,突然听见商会楼顶传来瓦片轻响。抬头正看见个黑衣人影翻过屋脊,怀里抱着的靛蓝布包露出半截真正的五爪金龙纹样。
女将军的亲兵队长吹响铜哨,三支羽箭已经追着黑影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之间。我弯腰捡起刘管家掉落的玉佩,背面刻着的"丙戌年冬"正是前世忠勇伯府被抄家的日子。
"劳烦差爷们把这些证物送去大理寺。"我将令牌抛给亲兵队长,突然发现刘管家嘴角溢出黑血。他瘫倒在地时,袖中滑出个空了的青瓷小瓶,瓶底刻着宰相府的莲花暗记。
苏三小姐用帕子包着捡起瓷瓶,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是牵机......"话未说完就被我捂住嘴。街对面茶楼的窗后,有双眼睛正透过竹帘的缝隙盯着我们,帘子晃动时露出半幅绣着金蟒的衣袖。
我捏紧苏三小姐的手腕,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飞快。她手腕上还沾着刘管家吐出来的黑血,我借着替她擦拭的动作,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别喊,茶楼里那位正等着看我们失态呢。"
说话时,我余光瞥见对面竹帘掀起一角,那金蟒纹的衣袖在阳光下刺眼的光。
女兵们不用我吩咐就已经围成半圆,她们背对着我们站成一排,用身体挡住了地上刘管家的尸体。
我弯腰时闻到一股酸腐味,是牵机药混着血腥气。苏三小姐的指尖在发抖,我用力握握她的手,顺手把染血的帕子塞进袖袋里。帕绣着凤鸣商会的标记,可不能让人拿去大做文章。
沈掌柜好手段啊。"对面茶楼突然传来尖细的嗓音,竹帘哗啦被掀开,露出张敷着厚粉的老脸。
我认出这是陈府二小姐身边那个总爱穿男装的嬷嬷,她今天倒是规规矩矩穿了女装,就是那金蟒纹的袖口格外扎眼。她手里甩着条绣着金线的子,阴阳怪气地拖长声调:"我们小姐说——"
街上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散尽,她这一嗓子引得不少人又往这边张望。我注意到她身后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明日午时,邀您去醉仙楼品新到的龙井。"嬷嬷故意把"龙"字咬得极重,说完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耳垂上那对金坠子晃得人眼花。
我眯起眼睛,看见袖口的金蟒纹在泛着冷光,那针脚分明和刚才龙袍上的如出一辙。
苏三小姐突然从我身边窜出去,她动作快得像只小豹子。只听"铮"的一声,她那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已经钉在茶楼门框上,离那嬷嬷的耳坠只差半寸。嬷嬷吓得往后一仰,差点从台阶上栽下来。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三小姐的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股狠劲,"要喝茶——"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伸手拔下那把匕首。刀刃上还沾刘管家腰带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笑着接过后半句:"凤鸣商会多的是御赐的雨前茶。"说着从袖中掏出块令牌晃了晃,那是长公主上月赏的,上面刻着凤纹。
嬷嬷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身后那两个婆子也往后退了半步。我故意提高声音:"对了,记得提醒陈府二小姐私制龙纹可是要掉脑袋的。"这话一出口,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哗然,有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
那嬷嬷慌慌张张往茶楼里退,差点被门槛绊倒。我转身时,看见苏三小姐正偷偷用帕子擦手,她指甲缝里还沾着血迹。
我拉过她的手,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擦干净,低声说:"别怕,这才刚开始。"
街角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是女将军派来的援兵到了。领头的亲兵队长冲我点点头,我瞥见他们押着刚才那个逃跑的黑衣人,那人怀里抱着的靛蓝布包已经不见了。苏三小姐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茶楼二楼的窗户后,金蟒纹的衣袖匆匆放下竹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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