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泛黄的电风扇在头顶吱呀作响,青苔沿着砖缝铺展。特属南方城市的梅雨季悄然而至。
潮湿和沉闷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少女心事发酵的味道。
找到一处隐蔽的电话亭,正要插入电话卡,泛红的指尖忽然有些颤抖,阮软抽出左手扶住右手手腕才没使卡落在泥泞的地上——之前被打的旧伤又犯了,似乎还得了风湿病,疼痛顺着冰凉的雨水嵌入骨缝。
她抿了抿嘴唇,缓慢伸手按下号码,阴翳笼罩着双眸。
走廊外又开始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垂落在屋檐上。
闪电黯淡后雷声轰鸣,她的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
因常在外打工,指纹早已被清洁剂腐蚀殆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望着愈下愈大的雨帘,攥紧了洗得发白的衣角,在一声如万千鞭炮齐响的雷鸣过后,还是按下按钮。
“什么?!又要钱!滚滚滚,把你养这么大已经他妈很不容易了……”洪亮的嗓门在耳旁炸开。
阮软快速将电话听筒塞回凹槽,以止住他父亲粗俗不堪的言语。还好,余音很快湮灭在雨声中。
走廊外的雨滴从万米高空坠落,砸在地上,在路灯照耀下点点碎开,像绽开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几滴水珠飘入眼眶,透凉,她揉了揉眼角。真好,巨大的雨声遮掩住父亲的声音,也保护了自己仅存的、少得可怜的自尊。
正如她料想的一样,阮建军从来不舍得给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花一分钱。
阮软苦笑了一下,真傻,早知结果干嘛还要打这个电话。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搬出去住的决心。刚交了房租,兜里早已所剩无几,至于伙食费,自己再想办法解决吧。
想到这儿,她松开了攥紧的手,转身离开了。
走廊转角里,一个修长的身形正懒散的靠在墙壁上。将这段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昏暗的灯光下,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
“呃,放在这了。”阮软将钱放在班长桌上,扭头便想走。
“等等。”班长叫住了他,阮软停下脚步,圆溜溜的杏眼里充满疑惑和几分害怕被拆穿的窘迫——她卖掉了姐姐送给她的17岁生日礼物:一块精致的手表。
浅绿色的底盘缀着一只栀子花,或含苞待放,或肆意绽放,在晶莹露珠映衬下显得水灵灵的。
仍记得姐姐那晚摩挲着自己的手掌,眼眶愈显有些湿润:“栀子花的花语是穿越寒冬,跨越三季的守候,是盛夏绽放的永恒誓约。”姐姐阮柔刚成年便被父母用个好价钱嫁掉了,她的双眼看着阮软,就好像看着这以前的自己。
……
“你这磨损的太厉害了,不值这么多。”回收店老板用贪婪的目光扫视着表盘,一次次压价。
阮软看着这只手表,喜欢但没办法,除了这个,身上便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即使万般不舍,也只好把它和这段记忆暂时尘封。
……
“顾清言已经帮你交过了。”班长低头看着名单上的勾,想起来,并补充道。
“呃呃,好。”阮软一瞬间从回忆中抽离,稍显局促地推了推眼镜框,坐回座位。
心中有些疑惑,但又不敢直接问,便趁后排不在时,把钱放到他的桌面上。
……
最后一声清校铃声叮铃作响,阮软和白芷终于扫完教室。
“谢谢。”看阮软好说话,本来应和阮软一起值日的同学都跑光了。白芷热心留下帮她。
“客气啦。”关完最后一盏灯,两人各自回家了。
阮软走过一条幽深走廊时,灯年久失修,坏的差不多了,忽明忽暗。
凉风阵阵,栏杆外树叶群舞。
她紧握着书包背带,加快了脚步,准备快速穿过,忽而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阮软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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