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脉抉择

林夏的脚尖轻轻点到水面，江水仿佛有了意识般向两侧悄然退开。一条干燥的通道在她的脚下延伸而出，直通向玄宫那敞开的青铜门。两侧水墙中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那是历代祭品新娘的幽灵，她们的指尖距离林夏不过寸许，冷意扑面而来。

“生命源质共鸣……”苏半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在外。只有林夏能踏上这条水道——她的血脉既是钥匙，也是祭品，更是最后的封印。

通道尽头，初代之卵的裂缝已扩展到两米宽。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的不再是雾气，而是一种介于液体与气体之间的蓝金色物质。它们在空中凝聚成十二面晶体结构，每一片晶面都映出不同的画面：大禹治水的古老壁画、黑水族在水下修建玄宫的劳作场景、历代姒姓女子被锁在青铜柱上的痛苦瞬间……

林夏的目光被最近的一幅画面牢牢吸引住了——那是她的母亲。白衣女子被铁链缠绕在第七根青铜柱上，隆起的腹部爬满青纹。与记忆中的碎片不同，这次她清晰地看到了母亲的表情：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决然的平静。当三目蛇雕像的毒牙刺入她颈动脉时，她微微蠕动着嘴唇，吐出了三个字。

“活下去。”

膝盖一软，林夏扑通一声跪倒在通道中央。腹中另一颗心跳骤然加速，与初代之卵的脉动形成了一种完美的和声。一种超越语言的认知瞬间涌入脑海——这东西不是普通的卵，而是天外来客，两千年前坠落长江的星舟与囚笼。

“不……不是祭品……”幽灵母亲的声音从水墙中渗透出来，伴随着无数气泡炸裂的细微声响，“是……平衡者……”

通道猛然剧烈震动起来。初代之卵完全裂开，里面露出的并非怪物，而是一个蜷缩的人形光影。当它缓缓舒展身体时，林夏看到一片星空——光影内部是旋转的星云，无数恒星在其中诞生又湮灭。

身后传来爆炸声。林夏回头，看到祠堂方向升起浓烟。叛祭者们驾驶着改装渔船冲入江心，船头绑着燃烧的青铜器。他们的皮肤已大半覆盖鳞片，脖颈间的鳃裂开合时发出高频啸叫。

“为了初代神的苏醒！”为首的“医生”高举三目蛇权杖，杖尖射出一道黑光，击中水墙。十几个祭品新娘的幽灵扭曲变形，被强行吸入权杖顶端的蛇口。

对岸突然亮起一排火把。幸存镇民在镇长带领下推出一门锈迹斑斑的古炮——这是清代用来镇压水患的镇河铁炮。炮膛里塞满朱砂与铁砂的混合物，巨响震得水面泛起涟漪。

“为了黄泉镇！”

炮弹在叛祭者的船队中炸开，朱砂接触黑水的瞬间燃起幽蓝火焰。但更多的变异者正从四面八方涌来，有些已经完全变成鱼人形态，有些还保留着人类特征，眼中却燃烧着同样的狂热。

最令人意外的是第三股势力。十二个穿靛蓝长袍的身影从水下升起，他们戴着青铜面具，手持刻满符咒的玉戈。苏半夏惊呼出声：“守陵人！”其中为首的摘下面具，竟是老宅池塘里消失的“三叔公”！

“姒女听令！”他的声音带着水底回响，“以王血重启封印，莫让初代完全觉醒！”

三方势力在沸腾的江面上混战。朱砂炮弹与黑水权杖的光束交织，守陵人的玉戈划出金色轨迹。林夏看见陈胥不知何时已冲入战场，他手中的鎏金匕首每次挥舞都带起一抹蓝血，但叛祭者仍旧前赴后继地涌来。

初代的光影伸出手，星光组成的指尖轻轻触碰林夏的眉心，海量信息瞬间涌入：

两千年前，燃烧的星体坠入长江。大禹发现这不是普通陨石，而是一种高等生命体——它能改造环境赋予生物惊人适应力，但也需要吞噬大量生命维持自身。为换取治水成功的契机，大禹之女自愿成为“调节器”，她的血脉能抑制初代的吞噬本能，与之形成共生关系。

“所以祭品新娘不是食物……”林夏喃喃自语，“是刹车片。”

光影点了点头。它展开双臂展示体内星图——那是长江流域的微型模型，十二个光点代表封印节点。其中十一个仍在闪烁，唯有黄泉镇的光点忽明忽暗。

幽灵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二十年前……封印松动……你父亲和我……”

记忆碎片突然重组。年轻的父母站在青铜门前，父亲怀中抱着婴儿期的林夏，母亲紧握着一把青铜钥匙。他们背后是考古队其他成员，而陈胥站在远处，悄悄调整氧气表。

“不是他……”光影开口了，声音犹如百万人群的共鸣，“叛徒是……”

画面切换。一个戴眼镜的学者将黑色液体倒入潜水装备，胸前的三目蛇徽章与叛祭者首领的一模一样。林夏瞬间明白过来——当年导致考古队遇难的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破坏！

“平衡者……选择……”光影的星云手臂指向混战的江面，又指回自己的胸口，“控制……或毁灭……”

陈胥不知何时突破重围来到通道口，冲锋衣被撕碎，胸膛裸露，金色符文正在快速消失。

“禹王凿只能使用一次！”他将鎏金匕首抛向林夏，“要么你死，用生命源质永久封印初代；要么我死，用王血暂时加固囚笼！”

匕首在空中旋转，“姒”字铭文与林夏胸口蓝光相互辉映。她终于明白陈胥二十年前为何刺向自己胸口——那是用王血延缓初代苏醒！

“还有第三种选择。”苏半夏的声音从水墙外传来。她已收集了十二枚守陵人的玉戈碎片，正将它们排列成星图，“大禹之女留下的启示——血脉融合，重塑契约！”

初代光影剧烈波动起来，体内星图急速旋转，最终定格在某个林夏从未见过的星座上。幽灵母亲们开始吟唱，声音通过水墙传播，震得整个通道簌簌发抖。

“时间不多了！”陈胥指向初代光影，外围的星云逐渐闪动不安，部分区域呈现出血红色。“初代正在觉醒吞噬本能！”

林夏接住匕首的瞬间，腹中第二心跳突然与初代核心同频。剧痛如电流贯体，却又让她思路格外清晰——苏半夏说得对，两千年轮回该结束了。

“陈胥！”她伸出手掌，“你的王血与我的生命源质——”

陈胥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鎏金匕首自动飞起，悬浮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方。第一滴融合血液落在刃身上时，整个长江为之寂静。

匕首分解为无数金色粒子，重组为类似罗盘的装置。中央的指针呈半截青铜钥匙形状，正是林秋明从池塘底带回的那把！

“原来如此……”陈胥声音颤抖，“禹王凿从来不是武器，是契约重铸器！”

初代光影走向装置，体内的星云分出十二道光流，每一束光都连接着一个祭品新娘的幽灵。林夏看到母亲身影浮现在最前方，腐烂容颜恢复生前模样，轻笑着指向装置中心的锁孔。

融合血自动流向锁孔。最后一滴血渗入时，长江倒流！无数水珠升腾至天空，在月光下形成通天水梯。初代光影顺着水梯上升，形体逐渐舒展，在千米高空完全展开——那是由星云组成的巨大女性轮廓，与林夏有七分相似。

“大禹之女……”苏半夏跪倒在地，“她一直以能量形态存在于初代核心！”

星云女子双手合十，洒落无数光点。接触到的叛祭者纷纷褪去鳞片变回普通人；受伤的守陵人伤口愈合；浑浊的黑水恢复清澈。完全化为鱼人形态的个体则被柔和光束包裹带回水底。

幽灵母亲们微笑着化为光粒，汇入星云女子胸口的金色漩涡。最后消失的是林夏的母亲，她在消散前轻触女儿脸颊，留下一句带着茉莉香的低语：

“这次要幸福啊。”

星云女子望向林夏，目光跨越两千年的温柔穿透心灵。她指向初代留下的空壳——裂开的黑色卵形物缓缓沉入江底，表面浮现与林夏青纹相同的图案。

“平衡已成。”女子声音直接响彻脑海，“黑水族与人类的新约，由你们守护。”

黎明降临，长江归于平静。倒流的水回归河道，初代玄宫沉入淤泥，水面上只剩一圈缓缓旋转的漩涡证明昨夜并非幻觉。

林夏站在岸边，手臂上的青纹几乎退尽，仅剩若有若无的淡蓝色脉络。腹中的第二心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宁静感。

“看这个。”陈胥递来一块青铜残片，上面天然形成一幅微雕：星云女子怀抱婴儿站在江心，两岸是和睦相处的黑水族与人类村落。

苏半夏正在为受伤的镇民包扎。她抬眼时，林夏注意到颈间三目蛇纹身已发生变化——第三只眼被金色钥匙图案贯穿。“守陵人推选我当新任祭司。”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毕竟我祖母……”

“林夏！”满脸烟灰的镇长跑来，“江心漩涡区出现异常声呐信号，你要不要——”

“是沉没的考古队装备。”陈胥打断他，“我和林夏会负责打捞。”眼神告诉林夏，那里还有更多待处理的东西——初代卵壳、黑水族与人类共存的秘密。

林秋明最后一个出现，身上青纹完全消失，手中捧着完好无损的河图玉佩。“祠堂地下暗格找到的，”他困惑挠头，“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

玉佩在阳光下温润生辉。林夏接过时，感受到熟悉的脉动——这不是普通玉石，是初代核心的碎片，更是新契约的见证者。

“该走了。”陈胥注视江心，隐约可见守陵人青铜面具的反光，“还有很多事要解释，很多历史要重写。”

林夏最后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江水，星云女子消散前的画面刻印在脑海中——不仅是告别，更是传承。她摸了摸心口，那里虽无蓝色纹路，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背包里的青铜残片突然发热。林夏掏出它，却发现……

黑水古卷：黄泉镇秘闻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