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在档案室的天花板上盘旋,烧焦的纸灰像黑蝴蝶般簌簌飘落。林淑芬的指甲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丝,混着钢印拓痕在月经带上晕开红。临时会议室的灯泡滋滋作响,晃动的光影里,白父的上海牌皮鞋正碾着地上一张烧剩的纸片。
"李校长,火灾损失必须立即补救。"父的钢笔尖戳在会议记录本上,墨水洇出个的蜘蛛形状,"我建议重审全部录取材料。"
林淑芬提着热水壶的手腕一颤,滚水溅在陈志强袖。他猛地缩手,裤袋里的金属模具撞在桌腿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李校长灰白的眉毛拧成结,目光扫过桌上残缺的档案——那半张色觉检测单的"不合格"印章红得刺眼。
"白主任,录取工作已经。"
"正因为结束了才要复查!"白父突然提高音量,震得窗玻璃震颤。他身后的陈志强正偷偷用指甲刮擦裤,金属碎屑簌簌落在水泥地上。
林淑芬佯装整理茶具,浸着钢印的手帕从袖口滑进校长公文包。她的发梢擦过陈志强鼻尖,身上松节油的味道突然变得浓烈——档案柜燃烧的蓝绿色火焰又在她视网膜上跳动起来。
"砰!"
墨水瓶突然倾倒,深蓝液体在会议记录上漫延。白父跳起来骂娘时,林淑芬的膝盖"不小心"撞翻了档案袋。湿透的纸张上,1976年的钢印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晰浮现,像道正在愈合的伤疤。
陈志强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扑过来抢夺档案袋的动作太急,镀金钢笔从中山装口袋甩出,在李校长皮鞋下碎成两截。一卷泛黄的纸条从笔管里弹出来,上面"1977年8月15日"的日期被硬生生改成了"7月"。
"这是什么?"李校长的声音像淬了冰。
会议室的空气凝固了。白父的钢笔尖戳穿了记录本,墨水顺着桌腿滴在他锃亮的皮鞋上。林淑芬的呼吸轻得几乎消失,她看着校长捡起那张飘落的色觉检测单——白晓梅的名字下方,钢印编号与墨水里的拓痕严丝缝。
"不可能!"陈志强突然暴起,残缺的小指勾住了林芬的衣领。她后仰时脖颈擦过桌角,藏在月经带里的钢印拓痕突然滑落。染血的布片飘到白父脚边,紫红色的淤青痕迹恰好拼出完整的编号。
李校长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翻了剩下的半瓶墨水。蓝黑色液体漫过伪造的日期,将"7"字泡得肿胀发糊。操场上的知了突然集体声,只剩钢笔里掉落的纸条在穿堂风里轻轻抖动。
"林淑芬同志,"校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请你去档案室把体检原始记录拿来。"
陈志强的瞳孔骤然紧缩。他扑向林淑芬的动作带翻了椅子,却看见她早已站在档案室门口,手里捧着那本烧焦边缘的登记册。火场余温烤过的纸页间,白晓梅的色盲检测记录与林淑芬的满分试卷正紧紧粘在一起,撕开时发出皮肉分离般的细响。
父的钢笔突然飞过来,笔尖扎进林淑芬耳边的门框。她偏头躲闪时,看见陈志强正疯狂扒拉中山装内袋——那里露出半截崭新的录取通知书,"林淑芬"三个字被刮得几乎透明,底下"晓梅"的笔迹还带着新鲜的墨水味。
"够了!"李校长抓起钢印模具砸向桌面,金属与木头撞击的巨响惊飞了窗外麻雀。陈志强膝盖一软跪倒在地,残缺的小指在水泥地上刮出五道血痕。白父的上海牌皮鞋碾过染血的月经带,却在门口被保卫科老王堵个正着。
林淑芬弯腰捡起钢笔残骸时,发现笔帽内侧刻着行小字:"给晓梅,愿你在美术学院前程似锦"。墨水瓶的残液滴在字迹上,把"前程"两个字泡得模糊不清。操场方向传来吉普车急刹的耳声响,车门甩在墙上的震动让天花板落下一阵灰雨。
"校长!省教育厅的调查组到了!"
陈志强突然发出声不似人声的嚎叫,残缺的手指撕扯着胸前衣扣。当他把头往桌角撞去时,林淑芬伸手垫在了棱角处。掌心的旧伤与新伤叠在一起,鲜血顺着桌腿流进白父掉落的钢笔帽,把那行祝福泡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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