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烙下的罪证

暴雨在走廊尽头形成一道水帘，应急灯突然熄灭的瞬间，林淑芬的指甲掐进通知书边缘。陈志强扑过来时带起的风掀动她额前湿发，孔雀蓝布料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灌入鼻腔。

"把领带夹还我！"陈志强右手按着左胸位置，那里被水浸透的白衬衫上，"3"字形的焦痕像道丑陋的疤。他左手去抓林淑芬手腕，指甲在她虎口划出红痕。

李卫国拧开消防栓的动作比陈志强更快。高压水柱冲得陈志强踉跄后退，皮鞋在积水的瓷砖上打滑。他撞上窗框时，燃烧的孔雀蓝布料正巧飘落，火星溅在他中山装撕裂的口袋上。

"1975年的钢印？"林淑芬弯腰捡起从陈志强口袋里掉出的金属片。闪电划过，钢印侧面的编号在积水中投下清晰的阴影，与陈志强衬衫上的焦痕严丝合缝。

白父的皮鞋突然碾住老专家胸口。垂死的老人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响，染血的手指在督察证背面划出歪斜的数字。林淑芬看见老专家浑浊的瞳孔突然放大，他沾着煤灰的指甲在"受贿金额"栏用力刻下三道竖线。

"省教育厅的同志到了！"李卫国的高喊混着警哨声从楼梯间传来。陈志强突然暴起，湿透的中山装下摆甩出水珠，他扑向林淑芬手中的钢印碎片，却撞翻了窗台上的搪瓷缸。

缸底"劳动模范"四个红字在积水中漂浮。陈志强跪在地上摸索时，林淑芬已经将钢印碎片按进通知书伪造的印章处。雨水泡发的纸面上，化学药剂残留痕迹与钢印齿纹完美重叠。

"三年前你们就偷了钢印？"林淑芬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钢印砸在陈志强脊梁上。他撑在水洼里的手掌突然痉挛，指缝间漂着白晓梅烧焦的准考证照片。

老专家最后抽搐的手指划过积水，数字"3"被血水晕开成模糊的星形。白父的领带夹在漂移，金属背面"NO.197708"的编号时隐时现。林淑芬踩住领带夹的瞬间，陈志强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档案室方向传来重物倒塌的闷响。李卫国拽着消防水管转身时，高压水柱扫过白父的裤腿。藏青色呢料下突然滑出三枚钢印模具，在积水中碰撞出清脆的颤音。

"不止我一个！"陈志强突然指着白父狂笑，湿发黏在扭曲的脸上，"1975年那次模具失窃，是他亲手交给白晓梅的！"他的中山装口袋彻底撕裂，更多钢印碎片叮叮当当落进积水。

林淑芬把通知书举到陈志强眼前。被水浸透的纸面上，"林淑芬"三个钢笔字刺破伪造的印章，墨迹在雨水中舒展成尖锐的荆棘形状。陈志强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伸手要撕，却发现通知书在化学药剂作用下变得像皮革般柔韧。

"你以为只换掉名字就够了？"林淑芬突然扯开陈志强的衬衫领口。更多焦痕暴露在闪电下，每道灼伤都对应着不同年份的钢印编号。最清晰的"7"字形烙痕下，还留着半枚蓝墨水的指纹。

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父突然抓起窗台上的搪瓷缸砸向林淑芬，缸体在空中翻转，残留的血水划出抛物线。李卫国冲过来用后背挡下这一击，搪瓷缸撞在他肩胛骨上发出钟鸣般的回响。

"按住他们！"李卫国的吼声惊醒了暴雨。陈志强趁机扑向燃烧的窗，却被自己口袋里漏出的钢印碎片绊倒。他的膝盖砸进玻璃渣里，鲜血立刻在积水中绽开蛛网状的红丝。

老专家咽气前突然抓住林淑芬的脚踝。老人染血的手指在她球鞋上划了个"众"字，歪斜的笔画指向正从楼梯口涌来的调查组成员。最前面的女干部弯腰捡起漂到脚边的督察证，烫金章在她手电光下闪过一道锐利的反光。

白父的领带夹在林淑芬鞋底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变形声。陈志强跪在碎玻璃里仰起头，燃烧的孔雀蓝布料灰烬落在他颤抖的嘴唇上。闪电再次亮起时，调查组的手电光束正好照在他衬衫左胸——那里除了焦痕，还有半被汗水泡发的蓝色印泥，正是当年白晓梅偷盖录取通知书时留下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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