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项链的暗语

后台休息室的镜面墙将人影切割成，林初夏背对着我解珍珠项链的搭扣，发梢的茉莉香混着粉底液的气味在空调冷风中飘散。她左手无名指的戒痕在镜面里格外刺眼，那圈淡银色像是某种未愈的伤口。

"校友代表请就位！"广播声刺破嘈杂，化妆师撞到林初夏手肘的瞬间，珍珠项链突然绷断。乳白色的珠子在地砖上弹跳的声音，和十年前她没收我作文本时讲台抽屉的碰撞声重叠在一起。

老师踹门而入的动静让最后一根串线断裂。"某些人当年交白卷，现在倒成优秀校友了？"他教案本拍在化妆台上，震得粉饼盒咔哒作响，"林老师还记得吗？那篇把'漂亮'写成'票亮'的作文..."

林初夏转身时踩到散落的珍珠，我伸手扶住她后腰，指尖触到连衣裙腰间的湿润的汗意。她猛地僵住，耳尖瞬间泛红，像极了当年我故意写错字时她低头憋笑的样子。"小心点，"我松开手，弯腰去捡珍珠，却听见她轻轻说："其实我知道那些错字是故意的。"化妆间的灯光突然暗了一档，老教师还在喋喋不休："现在的学生啊，连情书都写得这么别出心裁..."我指尖还残留着她间的温度，一颗珍珠滚到老教师锃亮的皮鞋边。"王老师，"我直起身子，故意把珍珠踢得更远，"您当年说我的作文是垃圾，现在不也印在校庆纪念册里？"林初夏突然笑出声，又立刻抿住嘴唇，那副强忍笑意的模样和十年前如出一辙。老教师气得山羊胡直颤，她趁机弯腰帮我捡珍珠，发丝扫过我手背时轻声说："你那时候写的'票亮'，我查了整本字典。"空调突然嗡嗡作响，吹散了她后半句话我蹲在地上，指尖刚碰到一颗珍珠，就听见她接着说："查完字典才发现，原来'票'字底下真的有个'示'字旁。"她的声音带着空调冷气吹不散的笑意。老教师突然弯腰去捡教案本，锃亮的脑门差点撞上我的脑勺。林初夏的睫毛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颤了颤，突然把攥着珍珠的手伸到我面前："就像你当年塞进我教案夹里的电影票，现在能兑现吗？"广播里传来催促入场的铃声，她掌心的珍珠还带着粉底温热。我抬头看她，她指尖微微发颤，珍珠在掌心滚了半圈。"那场电影早下映了，"我故意用拇指蹭过她手腕内侧，"不过午夜场重映，要来看吗？"老教师咳嗽着直起腰，林初夏迅速缩回手，珍珠掉进我西装口袋发出轻响。她转身时高跟鞋碾过地上的粉饼盒，碎成两半的镜子照出我们交错的倒影。广播又响，她边走边摘耳环："校庆结束等我，领带歪了。"我低头整理领带时，她刚才站过的地砖上还留着半枚口红印广播里开始播放校歌前奏，林初夏的高跟鞋声在走廊尽头停住。"喂，"她声音混着回声飘过来，"你当年在字典里夹的银杏叶——"空调出风口嗡嗡震动，吹起我西装袖口的一粒珍珠。"——我做成书签用了十年。"她的尾音被吞没骤然响起的掌声里。我摸到口袋里那颗带着体温的珍珠，金属领带夹突然硌手指，上面刻"2013届毕业生留念"，正是她当班主任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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