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灯光白得刺眼,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某种陈年的药香。林初夏背门,白大褂下摆随着她清点药品的动作轻微晃动,露出浅灰色运动鞋边缘一道干涸的墨水痕迹——和钢琴房里散落的乐谱如出一辙。
校庆流程表的金属夹在门框上磕出清脆的声响。她肩膀猛地一颤,左手条件反射般按住药柜顶层,那个动作极了十年前没收学生违禁品时的敏捷。白大褂衣领随着滑向一侧,后颈处小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淡金色。
"还没下班?我的皮鞋踩在防滑地砖上几乎没有声音,但碘酒瓶突然在她手边轻轻摇晃起来。
初夏没有转身,镊子夹着的纱布掉不锈钢托盘。"校医室要准备外伤处理包。"她的声音比房里更干涩像是声带被砂纸磨。登记簿摊开在配药台上,最新页的撕痕边缘残留着蓝黑色墨迹——和十年前教师节那天的烫伤记录同款墨水。
我伸手去翻登记簿,她突然用整个身体挡住药柜。玻璃药瓶相互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脆响。"你究竟在找什么?"她指尖抵着的棕色药瓶映出我扭曲的倒影,瓶身上"苦杏仁"三个小字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反锁的咔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林初夏的指甲陷入掌心,月牙形的红痕和她无名指上的戒痕形成诡异的对称。"保安说看见你在档案室翻旧资料。"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十年前的学生档案早就——"
托盘被撞的瞬间,碘酒顺着西装袖口渗入衬。那股特殊的苦杏仁气味轰然炸开,记忆像被按了快进键:十五岁的室帘子后,她也是用这种药水给我处理烫伤,棉签擦过手臂时的凉意和她发梢的茉莉香波混在一起。
"别动!"林初夏扯住我的袖口,消毒柜的蓝光在她瞳孔里跳动。衬衫袖箍暗标露了出来——激光刻印的"7.23"在碘酒浸润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顶层药柜突然弹开,教案本重重砸在地上。数十张评分表雪花般散落,每张背面都用红笔标着相同的日期。7月23日,7月23日,7月23日......的日期在防滑地砖上铺成血色的蛛网。
"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最近那张评分表边角贴着便签:江兼续《城南送别》走音次数统计,后面跟着五颗用红笔画得极其工整的五角星。
林初夏的呼吸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像当年医务室帘子被风吹起的弧度。她弯腰去捡教案本的动作让白大褂后摆扬起,露出别在后腰的校医务室登记表残页——日期栏的蓝黑墨水晕染成模糊的云团。
保安的手电光束扫过窗帘,浮尘在光柱里凝滞成星河。我抓住她沾着碘酒的手按向心口,第二颗纽扣位置的激光疤痕在布料下突突跳动。她的指尖触电般蜷缩,却没能抽回去。
"你......"她的被突然响起的对讲机杂音切断。白炽灯管滋滋作响,在我们交叠的手掌上投下心电图般的阴影。碘正顺着衬衫纹理渗向疤痕,把那个激光刻印的日期泡得发胀。
林初夏的膝盖抵到了诊疗床边缘。散落的评分表在我们脚边微微颤动,每张背面鲜红的日期都在灯光下渗出细小的光晕。对讲机里传来保安询问锁门的例行通报,但她似乎只听见了我衬衫下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当年你烫伤......"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她突然用沾着碘酒的手指按住我的嘴唇。苦杏仁的气味在口腔里漫延,和记忆里那个教师节的黄昏完美重合。
诊疗床的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林初夏的瞳孔在近距离放大,虹膜边缘那圈浅褐色像被水泡过的旧照片。她的另一只手还抓着那张残缺的登记表,纸页边缘在颤抖中擦过我的下颌,发出砂纸般的摩擦声。
走廊传来钥匙串的金属碰撞声,由远及近。她的睫毛扫过我的颧骨,像十年前那支不小心掉落的棉签。白炽灯突然频闪,在保安拧动门把手的瞬间,我们交握间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那张登记表残页被生生扯成两半。
"别开灯!"林初夏的惊呼混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黑暗如潮水般吞没医务室的刹那,我感觉到她的指甲陷入我手腕内侧的皮肤,和钢琴房里如出一辙的力度与位置。
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渗进来,在地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那些散落的评分表在银辉里漂浮,背面的日期像一串惊醒的萤火虫。林初夏的呼吸喷在我锁骨上,带着轻微的、克制的战栗,如同当年录音带里那段走音的副歌。
保安的手电光柱再次扫过门上的磨砂玻璃,晃光影中,她无名指上的戒痕突然变得异常清晰——那不是戒指留下的压,而是一圈极细的疤痕,月光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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