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裂帛书

北疆的风裹着砂砾，将残阳割成血红的碎片。楚临渊的铠甲上凝着厚厚的血痂，他半跪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手中断剑深深插入泥土。远处狄戎的狼头旗在暮色中摇晃，像一群嗅到腐肉的秃鹫。

"将军！西南方有敌袭！"副将嘶吼着扑来，左臂只剩半截残肢。楚临渊摸向心口的玉坠，裂纹间渗出黑血——那是三日前中的狼毒箭伤。

"带剩下的人进峡谷。"他撕下染血的战袍，露出腰间暗藏的玄铁匣，"若我回不来，把这个交给沈..."

轰鸣声淹没了未尽之言。狄戎的投石机将火油罐砸向天际，夜空瞬间燃起万千流火。楚临渊在灼热气浪中翻滚，断剑劈开扑来的狄戎士兵咽喉。腥热的血喷在玉坠上，裂纹突然迸发诡异蓝光。

"长生天的诅咒！"狄戎骑兵惊恐后退。楚临渊趁机跃上战马，玉坠却在此时彻底碎裂，一片染血的帛书飘落掌心：

"吾儿临渊亲启：二十年前冷宫大火，非天灾乃人祸。沈明德奉懿贵妃命，以河工三万性命炼长生蛊，七公主胞弟..."

帛书在风中撕裂，楚临渊目眦欲裂。一支狼毒箭穿透肩胛，他坠马时死死攥住残破的血书。狄戎王子的狂笑刺破耳膜："大周的战神，不过是我父王炼蛊的容器！"

千里之外的相府，沈清凰正对着铜镜出神。青黛为她梳头的手突然颤抖，犀角梳"啪"地落地。

"怎么了？"沈清凰转身，恰见青黛慌忙拉紧衣领。一道幽蓝光芒从颈间闪过，她猛地扯开青黛的衣襟——火焰状胎记在烛光中妖冶如生！

"小姐恕罪！"青黛瘫跪在地，肩头胎记竟随着呼吸明灭，"奴婢也不知这是..."

沈清凰指尖发凉。昨夜破解的北狄密文中，正记载着"王女降世，肩承圣火"。她突然想起漕帮少主腰间的箭疤，与楚临渊的旧伤位置分毫不差！

"去取雪肌膏来。"她强作镇定，袖中银针已沾上追踪香。青黛匆匆离去时，窗外忽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黑衣人影翻窗而入，手中玄铁匣滴着黑血："主子...危..."话音未落便气绝身亡。沈清凰撬开铁匣，沾血的狼牙箭上缠着半幅帛书：

"...双生子承蛊，阴阳相噬。七月初七，沈氏女献祭..."

惊雷炸响，烛火应声而灭。青黛的尖叫从耳房传来，沈清凰持烛冲去，只见铜镜碎了一地。青黛蜷缩在角落，肩头胎记竟爬出蛛网般的血纹！

"小姐快走！"青黛突然暴起，瞳孔泛起幽蓝，"他们要醒了！"

沈清凰反手洒出安神香，却在按住青黛手腕时浑身剧震——这脉象竟与楚临渊信中所中的狼毒一模一样！窗外骤起喧嚣，护院高喊着"走水了"，火舌已舔上窗棂。

"走密道！"她劈晕癫狂的青黛，从妆台暗格取出羊皮地图。这是前世楚临渊为她修的逃生路，没想到今生用来救北狄王女。

地窖石壁渗着阴冷的水汽，沈清凰突然驻足。壁上模糊的刻痕在火光中显现：双鱼绕柱图下，密密麻麻刻着三万河工的名字！最末一行小字令她血液凝固：

"贞元三年七月初七，沈明德奉贵妃令，以童男童女血饲蛊。"

怀中的青黛突然抽搐，口中发出狄戎语的呓语。沈清凰扯开她后背衣衫，惊见火焰胎记已化作狰狞的狼头——与楚临渊所中箭矢的图腾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她惨笑着将火折子扔向油桶。爆炸声中，地窖轰然坍塌。沈清凰在最后一刻滚出密道，手中紧攥着青黛的半截衣袖。

暴雨倾盆而下，她望着冲天的火光低语："好一个一石三鸟之计。"既用青黛牵制楚临渊，又借沈家炼蛊遮掩罪行，最后还能将弑君罪名推给七公主！

马蹄声自长街尽头传来，三皇子的玄铁卫手持弓弩围住废墟。萧景桓执伞踏过焦土："沈小姐若愿入府为妾，本宫或可保全沈家。"

沈清凰拔下烧焦的发簪，任青丝散在血腥的风里："殿下可知，您身上熏的龙涎香里，掺了蛊虫最爱的血藤汁？"她突然嫣然一笑，"今夜子时，您的心口会开出最美的蛊花。"

萧景桓脸色骤变，袖中暗箭齐发。沈清凰仰面坠入身后的急流，手中却抛出个瓷瓶。药粉遇水即燃，整条河道化作火龙，将玄铁卫的惨叫吞没。

冰冷的河水中，沈清凰吐出最后一口气。意识模糊之际，有人托住她的腰肢，翡翠扳指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小姐欠漕帮的债，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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