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萧默白摊开边疆舆图,目光反复描摹着雁门关的位置。烛火突然明灭不定,映得他眼底一片晦涩。案头摆着洛川昨夜送来的《边疆布防图》,字迹刚劲有力,末尾写着"臣当死守边关,不负圣恩"。他伸手抚过那些字,墨迹未干,指尖却传来刺骨的寒意。
这三日,长安城里都在传骠骑大将军即将出征的消息。洛川闭门谢客,在将军府中整理兵书战策。最后一夜,他独自登上城楼,望着皇宫方向沉默良久。寒风吹起他的衣摆,恍若当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模样。
启程那日,天还未亮。萧默白站在宫墙阴影里,看着洛川率军缓缓出城。玄甲银枪在晨曦中闪烁,像一道锋利的刃,割裂了他的心。洛川始终没有回头,直到队伍消失在长街尽头,萧默白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早已被掐出血痕。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宫墙,萧默白站在御书房的窗前,望着天际盘旋的孤雁,手中的茶盏早已凉透。三日前早朝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当洛川跪在丹陛之下,神色平静地请命镇守边疆时,他鬼使神差地就应了下来。那时他满心都是被背叛的怒意,可如今,只剩无尽的懊悔在心头翻涌。
"陛下,该用膳了。"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萧默白摆了摆手,目光再次落在案头那封洛川临行前留下的信上。信笺上字迹工整,寥寥数语皆是军务,唯有末尾一句"臣定不负陛下重托",墨迹比别处都要深些。
入夜,萧默白独自来到洛川曾经居住的偏殿。殿内早已空荡,唯有墙上还挂着一幅未完成的画——是去年秋日,他与洛川同游御花园时,洛川即兴所作。画面上,两个模糊的身影并肩而立,远处是盛开的菊花。萧默白伸手抚过画纸,指尖触到的却是一片冰凉。
这几日,他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过往。想起初登基时,洛川带着三千铁骑,在叛军围困皇城时,浴血奋战护他周全;想起庆功宴上,洛川醉意朦胧地对他说:"若有一日陛下厌弃了臣,便将臣派去最遥远的边疆吧。"那时他只当是玩笑,如今却一语成谶。
深夜,萧默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陛下,边疆急报!"近侍的声音带着惶恐。萧默白猛地坐起,烛火摇曳中,他颤抖着展开军报。上面写着匈奴突袭,洛川率部连夜迎敌。信纸在手中簌簌作响,他忽然想起洛川出征那日,漫天大雪中,那人回望皇宫的最后一眼。
此后的日子,萧默白每日都在等战报。批阅奏章时,边疆的折子他总要反复看上数遍;深夜难眠时,他便对着舆图,在雁门关的位置久久凝视。御花园的梅花开了又谢,可那个会陪他赏梅、为他舞剑的人,却远在千里之外。
一日,宫人送来洛川从边疆寄回的包裹。打开一看,是一包塞外的沙土,还有一支风干的胡杨枝。萧默白将胡杨枝紧紧攥在手中,锋利的枝桠刺破掌心,血珠滴落在沙土上,开出一朵朵暗红的花。窗外,春雪又至,纷纷扬扬地落满宫墙,仿佛要将这未尽的思念,都掩埋在岁月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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