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伤痕

化妆镜的环形灯在凌晨两点依然亮得刺眼。陆离用尾指勾住滑落的银边眼镜，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阴影。消毒柜嗡嗡作响，不锈钢器械在冷光下泛着青灰。

"顾先生，我们需要先做面部扫描。"

化妆刷柄轻敲3D建模仪，声控设备毫无反应。陆离转头看向阴影里的男人——顾明城整个人陷在黑色高定西装里，烧伤的左脸完全隐没在立领之下，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蓝宝石袖扣。

"我说过不用那些机器。"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铁管，"直接上妆。"

陆离摘下橡胶手套，露出腕间一串砗磲佛珠。他打开青瓷调色盘，赭石与钛白在琉璃盏里晕开："这是1958年《象人》的仿生妆效配方，需要根据面部肌理......"

"你以为我没见过特效妆？"顾明城突然起身，檀木椅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立领翻折的刹那，陆离看见他颈侧蔓延的疤痕，像熔化的蜡油凝固在苍白的皮肤上。

空气中有雪松与焚香交织的气息。陆离将温度感应仪推过去："皮下三毫米的电子芯片可以模拟微表情，但需要精确的......"

"那就证明给我看。"顾明城扯开丝绸领带，纽扣崩落在地毯上。当他抬起下巴时，灯光正好切开那张脸——右半边是上帝精心雕琢的杰作，左半边却像被撕碎的油画。

陆离的指尖悬停在距他面颊0.5厘米处。檀香突然浓郁起来，他注意到对方耳后未愈的伤口正在渗血。

"您需要先处理......"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顾明城抓住他的手腕，佛珠硌在两人皮肤之间。陆离闻到血腥味混着龙舌兰酒气，这才发现化妆台下倒着空酒瓶。

建模仪突然发出滴声，红光扫过顾明城的伤疤。陆离趁机抽回手，从冷藏箱取出生物凝胶。当冰凉的膏体触及灼伤的皮肤时，他感觉掌下的肌肉猛地绷紧。

"公元前3000年的埃及人用蜂蜡和树脂制作假体。"陆离旋开鎏金罐，挖出一团琥珀色药膏，"十九世纪末的战争让硫化橡胶假肢得到发展......"

顾明城的呼吸渐渐平缓。陆离将孔雀石粉末调入乳胶，笔尖沿着疤痕边缘轻扫。镜中逐渐浮现诡异的美丽——烧伤组织被绘成墨色藤蔓，残缺的耳廓化作振翅的渡鸦。

"你在发抖。"陆离突然说。他摘下眼镜，露出眼尾朱砂痣，医用放大镜片后浅褐色的瞳孔清晰映出对方紧缩的瞳孔。

顾明城猛地扣住化妆台，指节泛白。当陆离为他勾勒下眼线时，一滴血泪突然从溃烂的泪腺滑落，在生物薄膜上晕开淡红涟漪。

"抱歉。"陆离用纳米棉签吸走血珠，却不慎碰掉对方额角的假皮。顾明城突然低笑，震得胸前蓝宝石吊坠微微发颤："这就是国际大奖得主的水平？"

窗外传来道具组搬运木材的声响。陆离瞥见监控器红光一闪而过，不动声色地将酒精棉片换成镇定药贴。当他把硅胶模具覆在顾明城脸上时，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拂过虎口。

凌晨四点十七分，最后一笔金粉点亮渡鸦的眼睛。顾明城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抬手触碰脸颊，却在即将碰到陆离手指时骤然收回。

"明天..."他扯下真丝方巾擦拭指缝血渍，"你亲自来卸妆。"

陆离正在给紫外线固化仪消毒，闻言顿了顿。破碎的镜面映出他唇角转瞬即逝的弧度，消毒液在金属台面蜿蜒成暧昧的溪流。

总裁夫人竟是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