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蓝

医用冷柜在寂静中发出蜂鸣。陆离盯着温度计上跳动的数字，孔雀石粉末在玻璃皿里折射出冷光。顾明城比约定时间迟到了三小时，真丝衬衫领口残留着威士忌的痕迹。

"今天要复原的是2015年地铁爆炸案的烧伤纹理。"陆离转动全息投影仪，人体解剖图在雾气中悬浮，"需要先用激光......"

"直接画。"顾明城扯开领口纽扣，锁骨处的疤痕像干涸的河床。他今天没戴蓝宝石袖扣，腕间隐约露出医用绷带。

陆离将光谱分析仪推到一旁。当他的化妆刷触到对方喉结时，突然被抓住手腕——顾明城的掌心滚烫，虎口处有新鲜的牙印。

"您发烧了。"陆离的佛珠卡在两人脉搏之间，"创面在发炎。"

化妆镜突然炸裂，顾明城将陆离按在工具墙上。碎玻璃像星群坠落，医用镊子叮叮当当散落满地。陆离的眼镜滑到鼻尖，看见对方瞳孔里跳动着幽蓝火焰。

"你闻起来像殡仪馆的入殓师。"顾明城舔舐后槽牙，血腥气喷在陆离颈侧。他的衬衫下摆掀起一角，露出腰腹间未拆线的缝合伤口。

陆离的膝盖顶住对方胃部，冷藏箱应声翻开。深蓝色镇定剂在针管里摇晃，他忽然改用拇指摩挲顾明城手腕内侧："三氯甲烷混广藿香，这是维多利亚时代盗尸人用的配方。"

顾明城骤然松手，撞翻了青瓷调色盘。孔雀蓝颜料泼洒在白色地砖上，宛如毒蛇吐信。陆离拾起半块碎镜，照出他后颈的针孔："每天注射戊巴比妥钠的人，没资格嫌弃我的味道。"

空气凝固成胶状。顾明城突然大笑，震得天花板落下细灰。他撕开生物薄膜贴在溃烂的脸颊，伤口渗出液将薄膜染成琥珀色："那就让我看看，你能画出多完美的地狱。"

陆离从暗格取出鎏金匣。当鎏金刀划开硅胶模具时，顾明城看见他小臂内侧的陈旧割痕——十七道平行线，像钢琴的黑键。

"这是用柬埔寨尸蜡调制的颜料。"陆离将毛笔浸入翡翠盏，"遇到组织液会变色。"笔尖触及伤口的瞬间，靛蓝色突然绽开成孔雀翎羽，顺着烧伤纹理蔓延成诡异的图腾。

顾明城的呼吸陡然急促。他抓住陆离的腰链往怀里拽，医用剪刀应声落地。陆离的佛珠串突然断裂，乳白珠子滚进通风管道，发出空洞的回响。

"你在模仿我的伤口。"顾明城用犬齿磨蹭陆离的耳钉，指尖探入他后颈衣领。放大镜链在纠缠中绷断，陆离的衬衫扣子弹到正在运转的3D打印机上。

机器突然发出警报，打印仓吐出半张人脸模型——那是顾明城去年获奖时的容貌。陆离趁机将镇定剂扎进对方大腿，孔雀蓝颜料顺着针管逆流，在皮肤上洇出妖异的脉络。

顾明城瘫倒在皮质美容椅上，瞳孔里的蓝色逐渐褪去。陆离捡起破碎的镜片，将其中一片塞进他掌心："这是1912年泰坦尼克号打捞的舷窗玻璃，能照出人死前的模样。"

月光突然偏移，照出工作台下的暗格。数百个伤痕模型在玻璃罐中沉浮，每个标签都标注着日期和经纬度。顾明城看见某个标着"2019.11.22"的罐子里，泡着一枚蓝宝石袖扣。

"你果然在收集..."药效发作让他的声音变得绵软，指尖却死死抠进陆离后背。电子钟跳转到23:59分，紫外线消毒灯自动亮起，映出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奖状残角——每张都被火烧过。

陆离将镇静剂空管扔进危废箱，箱底铺满带血的酒精棉片。当他为顾明城系衬衫纽扣时，发现对方心口纹着经纬度坐标——北纬31°14'，东经121°29'，正是三年前影视城爆炸的坐标。

消毒液在地面画出纠缠的蛇影。陆离忽然俯身舔去顾明城眼角的颜料，尝到海盐与硝酸甘油的味道。监控器红光再次闪烁时，他对着镜头无声地念出台词："亲爱的观众，好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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